李玉銀(山東)
大九湖,如鏡如夢。
風吹過頭頂,我用心尖觸摸這片水域,血液里的陶塤一聲喟嘆。
上一世我打翻了孟婆的湯,只身跳進忘川的河。一千年的時光疊疊錯錯、迂迂回回,只是為了今世的相遇。
我的三駕馬車馳騁上路,一枚花瓣在風中踮起了腳尖。
抖落一身的塵埃,我看見陽光中的一片羽毛落在了湖面上。
蛙鳴如潮。我甘愿在此,或沉或浮。
一朵趕雨的云,在大九湖的倒影里隆起。
雙手舉過頭頂,我用三塊石頭祭拜神湖。號角聲中,湖面映現(xiàn)出薛剛手持虎符,20萬將士將熱血交給了西風。
爐火飛濺,赤臂的鐵匠深入敵營為兩截斷刀接骨。
桅桿上,那九只紅燈籠突破夜的重圍,灼傷了我的眼睛。
我一身戎裝佇立在天狼星下,靜待一場風雨。
此刻,一聲虎嘯正從林間滾滾而來。
走過天生橋,一汪鷹潭如一枚綠松石的藍,泛著天光。
那一刻,真想跳入這潭水,一遍一遍清洗疲憊的靈魂。
透過太陽的光暈,一朵蘭花尖叫著,喊出了我的名字。絕壁之上,一抹綠色的焰火四橫飄逸,她恍然在一闋詞牌里虛度了半生。
一種恰時的遇見。
兩朵白色的花苞,在山谷中悄然開放。幽香四溢,我被一朵蘭花的呼吸輕輕托了起來。
輕煙,微雨。
三道街古鹽道陷入了凹陷的車轍,泛著雨水的亮色。
站在生命的源頭,一枚枚鹽粒在馬背上閃耀著圣潔的光。
喝一碗辣糙糙的苞谷酒,醉了山歌,醉了崎嶇的山路。在這里,一雙草鞋滲出了鮮紅;在這里,至今還殘留著運鹽漢子的體溫……
一片云,掠過陡峭的山崖。
鸞鈴聲漸遠。有個女子站立在古道邊,一滴淚開成了桃花。
風,在陽光里行走。
山溪兀自而流,澄澈明凈的波光,圓潤光潔的鵝卵石,以及銜著影子飛翔的鳥兒,都一起抵達我八月的視線。
我相信,我闖進了一個靈魂可棲的桃花源。
在這里,我可以自由地把心扉打開,可以緊緊握住愛人的手……
今夜,我將游渡到彼岸,擁抱滿天星光;今夜,我將坐在海拔3106.2米的神農(nóng)頂上,從此不再游走他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