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丁
習慣一個人走夜路。
習慣一個人
走在路的中央。
我的腳,會告訴我,硌到石子了。
我的另一只腳,就會把石子
踢入黑黑的深淵中。
我的腳,在黑暗中先于
眼睛,更快地找到不明事物。
就這樣,一路摸黑走著,一路踢石子。
而深淵深不可測
它吞沒我踢出去的一切。
多年之后,當我平靜下來
再次傾聽那樣的夜晚
踢出去的石子的回聲,才悉數(shù)
傳至我的耳朵。
一把輪椅,在無人的街巷滑行
仿佛,是櫥窗里投出的光,在慢慢推動著它。
它太慢了。仿佛馱有千斤重擔。
仿佛,在運送一具無比尊貴的軀體回家。
那么小心翼翼……仿佛
只有這輪椅壓著,整條街巷才不至于傾斜
不至于墜入黑夜的深淵。
上午花一小時卸四十噸鋼板,得80塊。
我喜歡這樣的工作,喜歡與冷硬的事物對抗
以達到自身的柔軟。
當我寫下這些
詩人兄弟潘以默說:這是半首詩。
那么,我把它補錄完整:
我希望鋼板,不是用來打造籠子
一把刀,沒有鋒芒
而一首詩,能在不經意間,突破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