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興樂(安徽)
一只蝸牛,一輩子只能背負著一間房子,賴以寄身,茍活于塵世。
而這小小的房子,便是自己所有的家當。
光陰如流水。一只蝸牛從來都是不為所動。它不疾不徐,或是不慌不忙。
晨起,用草尖上的露水沐浴,過完清清爽爽的一天;
暮至,它才攀爬到一米高的玉米秸稈上??磯m世煙火,也看頭頂?shù)男枪狻?/p>
它有自持的房產(chǎn),卻沒有催命的房貸要還。
所到之處,都是魂牽夢繞的故鄉(xiāng)。誰說這不是一種奢侈的幸福?
掛滿露珠的絲瓜藤蔓,就要覆蓋住整個一面籬笆墻。
一只小小的豆娘,看上去,是那么的纖細嬌弱。卻不妨礙它悄悄地,停在
一朵絲瓜花上。
小小的豆娘,如此的精致。不經(jīng)意間,就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仿佛是一種柔弱,輕而易舉地,就刺痛了同樣柔弱的心,是那么不堪一擊的樣子。
真的好想知道,小小的豆娘,它該用什么樣的方式,才能捍衛(wèi)自己的安全,捍衛(wèi)這稍縱即逝的華年。
據(jù)說每一只蜜蜂,都懷揣著一柄性命攸關(guān)的寶劍。只是,這護身的寶劍從不輕易地出鞘。
它像是個護花的劍客。從不因為春天的姍姍來遲,而心生出丁點的絕望。
它當然知道,大凡花朵夭夭的地方,就會有甜蜜和夢想。哪怕是再遙遠的路途,它都跋山又涉水,無怨無悔。
那些個槐花、棗花、紫云英,那些個桃花、茶花、油菜花,每一朵都是自己的心頭肉。
該亮劍的時刻,它毫不含糊,哪怕須付出生命的代價……
在村口的那棵大槐樹下。哞,一頭牛在與同類打著招呼。
在嶺坡的紅薯地頭。哞,一頭牛在與身后扶犁的主人,進行著交流。
黃昏漸濃,百鳥歸林。哞,才斷奶沒幾天的小牛犢,在沒有路燈的村道邊,一聲接一聲地呼喚著娘親。
哞。在被牽往屠宰場的路上,一頭年老的牛,在道別曾經(jīng)多么熟悉的村莊。
哞。一頭牛從生到死,一輩子里只會喊出這么一個字。
并以此來述說著內(nèi)心的孤獨與愛恨,抑或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