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建輝
農(nóng)歷的十月初八,是外婆的生日,也是我的生日。外婆在世時曾跟我說過,那年她生日那天,正像往常那樣盼著我的父母來給她過生日,我父親托人來報信說我母親生了,是個男孩。外婆當時就樂得笑出了眼淚。就在我與外婆生日快到的時候,我夢見了外婆。這是外婆離開我們十多年后我第一次夢見她。或許,外婆也想我們了吧!
夢中的外婆依然那樣慈祥,嘴角依然掛著一絲微笑,面色依然有一點點的紅潤,花白的頭發(fā)依然梳得一絲不茍,依然是我印象中能干、樂觀、不知疲倦的樣子。夢很短,幾分鐘就結(jié)束了,隨即我也醒了。揉揉眼,有一點濕潤的感覺。輾轉(zhuǎn)躺在床上,想起了兒時與外婆在一起的種種往事。
我從小是跟外婆長大的。外婆雖生有一兒一女,但只有我母親長大成人。所以我剛一出生父母就將我安在外婆名下做孫子。一來算是給外婆家續(xù)后,二來是給外婆做個伴。我三四歲的時候就跟外婆生活在一起了,而有記憶則是在開蒙讀書以后。那時候永江河還沒有改道,河水就從外婆家的門前潺潺流過。河上架有三四板小木橋。小橋流水人家,很有點江南水鄉(xiāng)的味道。夏天是農(nóng)村孩子最快樂的季節(jié)。每當夏日來臨,一眾小朋友結(jié)伴下河洗澡、捉魚捉蝦,釋放童年的天性,好不快活。年幼不會水,又不識深淺,外婆總是不放心我,每次都跟在我后面,千叮嚀萬囑咐我在大人不在時千萬不要下河。年少的我哪里記得這些,一有機會就下河去了,有時還一個人單獨行動。記得有次被外婆發(fā)現(xiàn)了,拉上岸來一頓臭罵,還讓餓了一頓肚子。盡管經(jīng)常給外婆惹事,但她從來不曾打過我。在外婆的牽掛當中我漸漸地學會了游泳,還學會了捉魚蝦,有時我還能捉些小魚小蝦回去改善祖孫倆的生活。此后,外婆也就不再跟著我了。
與外婆在一起的生活是清苦的,但也是充盈著愛意的。那時生產(chǎn)隊生活條件極其艱苦,一年也吃不了幾回肉。但外婆對我關(guān)愛有加,為讓我身體長得好點,一段時間沒吃葷,外婆就出去借、去賒,有時實在沒法,就將煮菜用的塊狀豬油蒸了給我吃,而她卻常常就著一碟腌菜、一碗清湯下飯。由于外婆的呵護,在同齡人當中我算是長得比較高的,雖然有一點清瘦。每每想起這些有點酸澀但又充滿溫暖的童年生活,常常是淚眼婆娑。
記憶中,第一次幫外婆做事是在我開蒙讀書以后。有一天,外婆拿了一個本子來跟我說:“小輝,你現(xiàn)在讀書識字了,要學著幫外婆記工。”外婆不識字,為了不錯記工,每天都得去記工員那里登記,哪怕再晚再辛苦都得去。那時我剛上學,也認不了幾個字,什么插田、打禾、鏟草皮我都不會寫。沒法子,我就用畫圓圈的辦法來幫外婆記工,出一天工就畫一個全圓圈,出半天就畫半個圓圈。具體做什么還得靠外婆心記。盡管這樣,外婆還是很高興,當著外人的面還夸獎過我。記工算是我為外婆做的最有意義的一件事吧。
在外婆跟我的生日快到的今天,寫下這些真誠的文字,算是遲到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