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林
我被蟬鳴綁架著由炎熱一路走來。
蟬鳴像一?;鸱N,消瘦了昨日的故鄉(xiāng),點燃了小城的苦楚,也點燃了我童年的記憶。
兒時總為蟬鳴著迷。那高遠的蟬聲,讓無知的我常常會陷入沸騰的波浪中,終究走不出一起一伏的浪尖。直至年黃的我才曉知蟬鳴是首歌。
初夏里單調(diào)低吟,伏天,蔚然成風(fēng),波瀾不息。于是,我在伏天靜下心聆聽了蟬一日的歌。
清晨,它用淺唱喚醒了我。讓我從克隆的蟬歌中走向君子的海岸。
傍晚,它沒有標新立異。波瀾四起,齊聲高唱,從未博取聽眾的寬宥。
深夜,它伴我入眠。我知道它沒必要為大自然和所有生靈負責(zé),只是被骨感指認著慵懶地唱著。一夜一夜。那附和的余音沒有嫌疑。
一日里,我不知道自己屬于哪一只蟬,也不知道與哪一類蟬相似,總覺得自己就是一只匍匐的蟬而已。
聽來,那蟬歌屬于一種模仿,雖然沒有獨特的個性,終歸是同一首悅耳的曲。我尤其鐘愛帶有濃濃鄉(xiāng)味的蟬歌,在田野里,谷場邊。
那蟬歌,響亮而高遠:"聽來咫尺無尋處,尋到旁邊卻無聲"。古往今來,不知用"知了"喚起多少詩人的情感與共鳴,留下多少優(yōu)美的詩篇。
那蟬歌,是一種最具暴發(fā)力的藝術(shù)合唱。那聲嘶力竭,那此起彼伏。山川遍野,大地歡歌。每個歌者拼命表現(xiàn)著自己的角色,發(fā)出特有的自然之聲。
歌者也有和我一樣的,喜歡獨處。依偎在枝頭,處于一種欣賞的姿態(tài)。它們站在高處隨時準備沉入海底,喊出濤聲。
那蟬歌來自蟬的膜振。演奏不停,那么小,卻那么響,響徹一個夜晚,響徹整個夏天。就因為蟬有一種君子賢人的格局,不為五斗米折腰,在短暫的生命里,奉盡全力,永不放棄。
油紙傘,一朵美麗的夏荷
遠處,粉紅、蔥綠點染了一片古意的山水。
那水,不是跟風(fēng)與時尚,不是春燕與夏草。那是靜開的朵朵夏荷一一油紙傘。
那夏荷,盛開在家鄉(xiāng)的小橋下,飄浮在細柔的波紋中。多似呢喃在新婚歲月的囈語,仿佛在重新尋找著過往中的甜蜜。
小城街巷,時光深處,撐著油紙傘的女人們在歲月的拐彎處閃耀著。盡管眉心蕩起憂傷,湖面擴長皺紋,那梟娜的腳步?jīng)]停。她們帶著輕逸如風(fēng)的衣裙,不問風(fēng)雨,只想活出夢如仙女的古典與優(yōu)雅。
當(dāng)一朵朵夏荷,亭亭玉立的時候,端的是勾人魂魄,美的是瀲滟旖旎。夏荷下,輕逸飄搖的衣裙,有了與夏荷一樣的詩意。于是,一把油紙傘的水湄與舉起油紙傘的女人們的長發(fā),讀懂了風(fēng)的勁道。
美是終身追尋的。在美不遲暮的歲月里,她們一邊嘆息黃昏日暮,一邊手持油紙傘在寧靜與高雅間,在沉潛與優(yōu)雅間,漸漸活出荷的清韻,橋的堅強。這是油紙傘女人們的人生追求。她們漸行漸緩的腳步,多了柔婉與沉靜,少了沖動與急躁。把古典之風(fēng)盛裝于心,將古代美人的氣韻和風(fēng)格潛隱于自己的山水之上,用一顆仙女之心,輕輕一舞有了落霞輝映的霓裳。那便是夏荷的風(fēng)格:婉約、甜美、浪漫。
油紙傘,一朵朵美麗的夏荷。有你在的大街小巷,我和我的故鄉(xiāng)人每一個步履,都會從古典走向優(yōu)雅,從沉重走向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