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地才”登陸德國：那是亡父托底的奔赴

欣蕾

2022年4月，中國大齡球員范楷茗加入德國柏林足球協(xié)會的消息在足球圈引發(fā)不小熱議。但沒有人知道，范楷茗熱度的背后，隱藏著一段動人的故事。

追風而行：一腔熱血夢斷綠茵場

2022年10月的德國柏林，秋涼乍起，夜里十點，中國留學生范楷茗正整理行裝，商科研究生畢業(yè)的他要轉戰(zhàn)他處，開始新的生活了。

在那只跟隨自己多年的行李箱的一處夾縫里，他翻出來兩張疊成四方泛黃的紙，打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列了幾十條事項，那是父親生前的工作清單。范楷茗逐條默讀，讀到“撫慰兒子，穩(wěn)定情緒”這一條時，眼淚瞬間決堤，浸透紙背……

范楷茗1990年出生在黑龍江省牡丹江市，母親是公務員，父親范利鵬是名工人。范利鵬幫兒子買奶粉時發(fā)現(xiàn)了商機，辭職做起了乳制品生意。以此為起點，范利鵬一步一個腳印，成立了“范氏煙酒日雜批發(fā)部”，賺到人生第一桶金。

范楷茗上小學時，范利鵬拿著大哥大，開著桑塔納轎車接送他上下學，特別拉風。班級組織校外活動，他租了3輛面包車，接送老師和同學。在校期間，范楷茗沒少受老師和同學的特別照顧。

2002年夏天，范楷茗小學畢業(yè)，追了一個賽季的世界杯后，瘋狂迷上了足球，還讓父親給他報了足球夏令營。一個月的訓練后，范楷茗堅持要留在新成立的金八里足球俱樂部踢球。母親怕兒子辛苦，第一個反對。范楷茗眼巴巴地向父親求助。范利鵬拍著兒子的臂膀，自豪地說：“好男兒貴在有夢想，兒子，老爸支持你?！?/p>

于是，12歲的范楷茗開始了半職業(yè)球員生活，上午上學，下午訓練，晚上加練。但他啟蒙晚，和八九歲開始踢球的同學相比，球感遠不如人。人家練顛球四五天能顛二三十個，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個位數(shù)上徘徊，柔韌性測試成績更是被吊打。

范楷茗憑著一腔熱血和良好的身體素質，不分白天黑夜地加碼訓練。為了找球感，他一度近乎魔怔地用光腳懟墻角，讓腳弓感受沖擊實體的力量。

功夫不負有心人，范楷茗進步神速，成了同級體能訓練者中的佼佼者。次年，他成為國家二級運動員，并考上有“冠軍搖籃”之稱的遼寧省體育運動學院。這里曾走出了王軍霞、孫福明等多個世界冠軍。范利鵬破例允許范楷茗喝酒，父子倆痛飲。

山外有山，遼體大院更是高手如云，范楷茗很快遭受碾壓。夢想做職業(yè)球員的他急于超越自己，搏命練習。可是，由于接受系統(tǒng)訓練過晚，范楷茗的球技提升緩慢，被不良隊友嘲諷，說他成天裝模作樣討好教練。范楷茗很憋屈、郁悶，只能打電話向父親傾訴，每次通話，30塊的電話卡總不夠用。

范利鵬鼓勵兒子：“你只管堅持，不和任何人比，往前看，老爸相信你一定會越來越強的?！狈独i常去學校跟老師溝通兒子的狀態(tài)?？磧鹤佑粲艄褮g，他索性時不時住在學校附近的小旅館，陪兒子練球。父親的陪伴和鼓勵讓范楷茗一點點重拾自信。但競技體育的殘酷，使他接連受挫。一天，他給父親打電話哭訴：“老爸，再待下去，我怕活不成了?！狈独i連夜趕過來，不動聲色地截獲范楷茗藏在枕頭下的“遺書”。之后好長一段時間，范利鵬在兒子的宿舍住下，陪伴、安撫兒子，幫他克服恐懼。

從牡丹江一起考進遼體的伙伴因各種原因退學，相繼出國。一天，父子倆一邊練球一邊閑聊，范楷茗說：“爸，很多同學去了國外了，我也想去?！薄昂冒?，咱老范家還沒有人跨出過國門呢。努力吧，會有機會的。”范楷茗隔空大喊：“爸，你真好。”父親笑瞇瞇地看著他，像春日暖陽般貼心。

學年結束，范楷茗自感在遼體前途渺茫，和父親訴說煩惱。范利鵬托人聯(lián)系上河北體育運動學院，對方答應只要通過試訓，就會接收。范楷茗很給力，三個月試訓表現(xiàn)不俗，遂成功轉學。

新學校的氛圍相對寬松，范楷茗和現(xiàn)任國足吳曦同組訓練，好不暢快。后來，他被河北省青年隊選中，參加全國U15比賽，奪得全國第三名。

然而，就是他春風得意之時，球隊突然改組。適逢家里生意出了問題，范利鵬關了商行；隨即，股市受創(chuàng)，范利鵬投資失利，不得不到北京謀生。

經(jīng)過三年摔打，范楷茗慢慢接受了自己起步晚，而踢球需要天賦的殘酷事實。他決定放棄足球夢，不給父親增添負擔。范利鵬有些驚訝：“只要你想踢，爸爸會想辦法的。就算把房子賣了，也要供你踢球?！痹?jīng)的父親，意氣風發(fā)。可眼前的父親，憔悴了。

踢球幾年，父親花了不少錢。范楷茗記得，有一次休假回家，母親偷偷對他說：“你爸對別人對自己死摳，唯獨對你，那是倒空家底兒也干。”想到這里，范楷茗斬釘截鐵地說：“爸，我是真不想踢了?！薄昂冒?，路是由你走的，那就由你來決定怎么走?！备赣H擠出一絲微笑。范楷茗喉嚨一緊，涌到嘴邊的“對不起，爸爸”終是沒說出口。

追風父子：一路奔跑再闖新天地

范利鵬幫著兒子做新的規(guī)劃：“不踢球，還有很多種活法。我?guī)闳デ迦A同方學編程，掌握最新的科技?！狈犊荒樏悦５馗赣H去了北京。

那是范楷茗第一次見到父親在北京的住所，僅僅放得下一張床的地下室。范楷茗心里很不是滋味。第二天，范利鵬帶他吃了一碗一塊五的餛飩，就讓他陪自己去找工作。學歷不高，也沒有專業(yè)技能的父親，只能打聽門檻低的體力活。范楷茗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當年在老家叱咤風云的父親嗎？范利鵬很坦誠：“此一時，彼一時，只要努力，總會好起來的?！狈犊炭至?。他對編程沒興趣，更怕學不好，還要在北京拖累父親。他提出回牡丹江重讀初中，范利鵬同意了。

不久，范楷茗頂住壓力，從初一學起，后憑借體育特長進了牡丹江二中。范利鵬也帶來一個好消息：他在做群演，憑演戲天賦，在群演圈站穩(wěn)了腳跟。

2011年，范楷茗被保送至哈爾濱師范大學，可他不甘心一輩子做老師。范利鵬慈愛地問道：“那你最想做什么？”“出國留學。”范楷茗脫口而出。

幾天后，范楷茗接到父親的電話：“我打聽了，你來北京語言大學補習好英語就能出國?！鞭k理手續(xù)時，范楷茗才知道，在語言大學一年的學雜費就要八萬。他把父親拉到走廊，說：“爸，還是不上了吧?！狈独i說：“說啥傻話？你爸現(xiàn)在掙錢了。”

讀了一年的語言，范楷茗還是沒通過托福和雅思，去不了歐美國家。范楷茗很內疚，范利鵬逗他說：“爸知道你盡力了，別自責了，以后會有機會去的。再說了，去歐美留學需要存款證明，我還得賣房子湊，愧疚的應該是老爸?！狈犊蛋蛋l(fā)誓：“我一定要爭氣，才對得起這么好的老爸啊?！?/p>

最終，范楷茗去了馬來西亞，入讀吉隆坡世紀大學。他不想辜負父親和自己，一心撲在學習上，課余時間就去踢球當放松。踢球時，他認識了當?shù)匾粋€華裔商人。對方很欣賞他，幫他辦了工作簽證。

范楷茗可以合法工作了。他去了鼎泰豐連鎖餐飲集團上班，從傳菜做到領班。大學三年，他沒再跟家里要錢，還給父母各買了一塊價值上萬的名表。

留學期間，范楷茗也不時從朋友處得知，父親上了不少影視劇，還和張藝謀、趙寶剛等名導合作。因為忙，父子倆溝通少了，但他們始終牽掛著彼此。

2016年6月，范楷茗即將大學畢業(yè)，在讀研和工作間猶豫。范利鵬又給他指引：“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被太多附加條件裹挾，你還有老爸兜底呢?！闭f話間，范利鵬連咳幾聲：“我呀，趁干得動，要好好干幾年，給你買房成家，等抱孫子了就不干了?！?/p>

父親的咳嗽聲，讓范楷茗莫名擔心。他掐指一算，父親已年過半百……范楷茗毅然回國，與父親會合。父親依然意氣風發(fā)，但掩藏不住歲月的風霜。

范利鵬滿心歡喜地帶著兒子跑各個片場。一進劇組，接連有人親切地招呼他“老范”。范利鵬好像誰都熟，停下來都能聊幾句。一次，范楷茗還偶遇和父親搭戲的斯琴高娃。她說：“你爸呀，真是個演戲的好手，入戲特快，從來不卡殼?！?/p>

但是，范楷茗也看到了父親風光背后的艱辛。劇情需要，寒冬臘月，穿著單薄的衣服在風中一站就是半天，吃飯還是在路邊攤湊合。

當時，范楷茗拿到了足球培訓推廣的工作。這份工作，不盡他意，可為了盡快改善父子倆的居住環(huán)境，范楷茗接受了。拿到第一筆薪水后，他以自己住所離公司遠為由，重新租了套寬敞明亮的公寓，家電也換了新的。留學時，范楷茗學會了做飯，在新公寓住下后，他不時給父親露一手。北京的夜晚，月光下，父子倆吃著美食，喝著小酒，好不暢快。

見父親趕場子辛苦，又舍不得打車，范楷茗攢錢買了輛車，方便接送父親。范利鵬逢人便說：“我兒子開車送我來的?！?/p>

跟父親去片場次數(shù)多了，范楷茗才知道，父親中年北漂，從門外漢打拼成小有名氣的群演，又做到執(zhí)行導演，究竟付出了什么。有一天，范楷茗睜眼一看，已經(jīng)凌晨五點，而父親沒在家。他立即開車趕去片場，看到父親靠在椅子上打盹，旁邊的礦泉水瓶塞了大半瓶煙蒂。原來，范利鵬拍戲拍到凌晨3點，怕打擾兒子休息，就直接在片場打盹等天亮。

范楷茗勃然大怒：“不叫我，也打個車回呀！你能不能對自己好點兒？要是病倒了，誰來伺候你？”

范利鵬像個孩子似的，低著頭一聲不吭地上了車，屁股一沾座位就睡著了。范楷茗看看后座，父親臉上的妝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特別慘白。他很后悔自己對父親口不擇言。

范楷茗勸父親戒煙，范利鵬嘴上說著好，實則背著兒子抽。他只好勸父親不要抽劣質煙，還給父親把好煙備好，一買就是好幾條?？煞独i將好煙帶去劇組做人情，自己還是抽五塊錢一盒的中南海。范楷茗發(fā)現(xiàn)后，他訕笑著說：“習慣了這口。”

2016年12月，范利鵬五十大壽，范楷茗買下一對最新款蘋果手機送給父母，說：“爸，這個拍照更漂亮，你是剛需。”范利鵬美滋滋地玩起自拍。

職場上遇到困惑，范楷茗會主動和父親探討。范利鵬和兒子推心置腹地說：“有困難代表要你成長，熬過去了就蛻變了。我就是這樣從30塊一天的群演，干到現(xiàn)在的執(zhí)行導演的，千萬不要眼高手低?！狈犊爮母赣H的建議，把心態(tài)放平。不久后，有獵頭挖他做西甲聯(lián)賽的全國推廣，不光薪資待遇好，還能全國各地跑。

走出國門：一朝圓夢告慰那顆星

新工作，新氣象，范楷茗如魚得水，途中還遇見了愛情。范利鵬喜滋滋地和兒子合計在北京幾環(huán)買房，買多大的。范楷茗說：“老范同志，你是有多見不得我快活自在，生拉硬拽趕我做房奴、孩奴？”

范利鵬驕傲地說：“放心，不用你做房奴，老爸這么些年打拼，早給你籌夠老婆本了。至于孩子，就交給我和你媽，你們只管干自己的事業(yè)?！?/p>

范利鵬有空了，就不時拉著范楷茗去看房子。范楷茗還是希望父親多享福，就故意裝作對這些房子不滿意。其實，他是不想動用父母的養(yǎng)老錢，而且，在內心深處，他沒有打算留在北京。

2017年末，范利鵬毫無征兆地暈倒在片場，事后他去了小診所，醫(yī)生說是勞累過度。范楷茗再三勸他別接那么多活兒，但他不聽。眼見父親的胃口一天天變小，人也面黃肌瘦的，范楷茗氣得不行。

2018年3月，范楷茗生日那天，說會帶女友一起慶祝。范利鵬請他們吃海底撈，點了一大桌菜。范楷茗對女朋友打趣道：“今兒個我生日，借你的光，有生以來第一次吃父親請的大餐?！?/p>

范利鵬揚起筷子頭隔空給兒子一記，三個人笑得前合后仰。然而，生日聚餐后沒過幾天，范利鵬又一次暈倒。范楷茗帶父親到協(xié)和醫(yī)院檢查，是肝癌晚期。醫(yī)生告訴范楷茗：“頂多1到3個月了，15厘米的腫瘤，這個年紀動手術只會更糟糕，只能試試靶向治療，盡盡人事?！?/p>

范楷茗欲哭無淚。他央求醫(yī)生向父親保密病情，用最貴的藥，盡可能地延續(xù)父親的生命。隨后，他辭職了，全程陪父親治病。積蓄很快花光了，范楷茗和匆匆來京的母親商量，賣房賣股票籌錢救父親。

治療期間，范楷茗給父親鼓勁，講述他在國外讀書和工作的趣事，范利鵬也對國外心生向往。范楷茗和父親約定，病好了就帶二老去國外看世界。

3個月后，范利鵬神奇般地挺過來了，腫瘤縮小至4厘米。范楷茗趕緊給父母親安排了路途不遠的泰國游。他則回到前公司，埋頭工作，瘋狂賺錢，想為父親提供更好的治療和高質量的生活。

旅游回來后，范利鵬又不聽勸，往劇組跑。范楷茗每天念叨讓他注意身體，范利鵬怪兒子太嘮叨。

一放假，范楷茗就帶父母自駕游。范利鵬玩得很盡興，還讓兒子教他英語，為歐洲游做準備。

然而，2019年6月，范利鵬又一次昏迷入院。這次，醫(yī)護說漏嘴，告知了范利鵬真實病情。范利鵬精神被擊垮，病情惡化，大劑量的鎮(zhèn)痛劑都緩解不了他的疼痛。醫(yī)生征求范楷茗的意見，是否繼續(xù)打靶向藥，一支接近3萬。范楷茗死死捏住醫(yī)生的手說：“打！只要讓他活著，什么藥都不能停?！?/p>

父親生命的倒計時里，范楷茗24小時守護。父親很給力，熬過了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強撐著身體見了自己的伯樂——雷獻禾導演，還說了自己的工作安排。

晚上，范利鵬說想站起來走走。范楷茗以為父親又創(chuàng)造了奇跡，開心地托起他，和他玩小時候的“頂?！庇螒?，誰先眨眼誰就輸。父子倆光著膀子頭頂著頭，雙眼對視。范楷茗似乎回到當年父親和他擠在一張鐵架床上的日子。只是，如今，父親身形比自己小了一大圈。他看著父親，父親也看著他。父親的目光漸漸柔和。他眨眼了，認輸?shù)溃骸皟鹤?，你贏了。有夢想，記得主動去追?！?/p>

2019年8月8日的晚上，范利鵬在睡夢中離去。范楷茗辦完父親的喪事后，整個人像被抽空一般。他恨自己無能，沒有醫(yī)好父親。母親含淚告訴他：“你爸常在我面前夸你呢，他從來沒有怪過你，一直為擁有你這么優(yōu)秀的兒子而自豪?！弊约汉枚嗳秉c，父親不記得，就記住了自己的好，范楷茗更難過了。

還沒從父親離去的傷痛中走出來，女友又提出了分手，范楷茗又一次陷入低谷?？蛇@一次，父親再也不能托自己一把了……范楷茗一遍遍聽著父親生前的語音留言，翻看父親的朋友圈和各種劇照。

“范利鵬，在《滿城盡帶黃金甲》中飾演李總管，《羋月傳》中飾演秦掌柜；曾擔任電影《老阿姨》、電視劇《生死戒毒》《紅槐花》《十三省》等十幾部影視劇的執(zhí)行導演……”

不管是剛入行，還是漸入佳境后做執(zhí)行導演，父親總是笑瞇瞇地出現(xiàn)在劇組，將討生活的群演工作變成一件人生樂事……

范楷茗知道，父親一定不想看到他如此頹喪。2020年初，他整理心情，向夢想進發(fā)。他申請了新西蘭簽證，但因為疫情，一直過不去。

范楷茗又申請了德國簽證，2021年9月，他去了德國柏林。出發(fā)前，他告訴父親：“爸，我要去闖蕩世界了，你若泉下有知，跟我一道吧。”

在柏林，范楷茗修讀EMBA的同時，還兼職著一份國內不用坐班的工作。他很快融入當?shù)?，并有幸被前埃及國足引薦，來到柏林足協(xié)旗下的一家俱樂部。范楷茗重新點燃夢想，開始苦練體能。他戒酒，減肥，加倍訓練，用常人難以想象的付出，一個月將體脂降至15。32歲高齡的他，用優(yōu)異的試訓成績征服了一群20歲出頭的隊友，成為當?shù)?級聯(lián)賽的注冊運動員，也是該球隊第一位拿工資的中國人。

2022年夏季，范楷茗參加了當?shù)芈殬I(yè)聯(lián)賽，圓了12歲時的職業(yè)球員夢。不久后，范楷茗EMBA畢業(yè)，他打算游歷歐洲，代父親去完成看世界的心愿。

2022年8月8日，是范利鵬去世三周年紀念日。范楷茗在社交賬號“遙遠的銘哥”上傳了一則視頻，用以告慰父親。未來的路，他將帶著父親的叮囑大步向前。

編輯/張亞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