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

（2022年四川自貢卷）

寫字的老人

◎鄧建華

①廣場地面的磚很周正，拼在一起，像一幅巨大的字帖。

②華燈初上時，有個駝背老人，手提裝有清水的舊油漆桶，肩扛一米長的毛筆來了。

③駝背老人不管別人怎么看他，只要天晴，他準(zhǔn)時來。擺好水桶，碩大的筆頭蘸上清水，就提筆開始寫字，工工整整將字寫在方格的地面磚上。歐體，飄逸、灑脫。書《滿江紅》，或《登鶴雀樓》。大熱天，他常常穿一條西裝褲，一件背心，一口氣寫上百字，也不見他歇，甚至不喝一口水。清水寫的字，讓有些呆滯的廣場充滿韻味。

④有人散步，匆匆走過廣場，陡然發(fā)現(xiàn)地面上遒勁有力的字，便收住腳步，圍著字細(xì)看一番，“嘖嘖嘖”贊嘆不已。有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止不住加速度的輪滑，碾壓過老人的“作品”，也不見他抬頭喝止。他還是那樣從從容容地寫，腰不痛手不酸的樣子，著實叫人驚嘆。等到廣場舞大媽們開始張羅著，將音響設(shè)備推過來，駝背老人才開始收拾自己的筆“墨”。他將六七斤重的筆在桶里反反復(fù)復(fù)淘洗，將筆鋒上每一根不服帖的白毛扯拉得順順溜溜，再將有些臟的剩水，提到不遠處的金桂樹下，小心澆灌。我一直覺得這棵樹與別的樹不同。如果說那排樹是一個班的學(xué)生，這棵樹就帶點它們中的“學(xué)霸”那種驕傲樣子，是喝多了那些“墨”水嗎？有段時間天氣不錯，駝背老人天天來，我也就天天去到廣場溜一圈。

⑤有人問：“您收不收徒弟??？這么好的本事?！崩先伺紶柎钋?，說：“哪天沒飯吃了可能會！”

⑥聽說了有這么個老人，書法家協(xié)會的人也尋了過來。來的人看著老人寫了十幾分鐘字，面帶羞愧，小心翼翼地說：“如果請您加入我們書法協(xié)會，您老愿意不？”老人頭也不抬，甕聲甕氣地說：“哪天沒事干了，可能會的！”

⑦駝背老人這點兒怪脾氣，徹底調(diào)動了我的好奇心。我想要讀懂他。他是誰？天天這么練，他要干什么？

⑧許多人圍著他轉(zhuǎn)，他還是一聲不響，提筆寫字，不關(guān)心所有的疑問和好奇。

⑨這天，天有點悶熱，他每每寫到第三行字，第一行就已干了，所以總只能見到兩行字，伴著他緩緩前行。倘若此刻有一個航拍器拍下這場景，老人就像一只慢慢蠕動的蝸牛，爬行在日復(fù)一日的軌跡上。

⑩我忍不住說：“要能寫在紙上，多帥！”老人說：“有天到了那步田地，可能會的！”

11我不理解“那步田地”是哪步，就說：“畢竟啊，寫在地上的清水字，一瞬就不見了！”

12老人將筆蘸滿清水，寫完“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幾個字，才接過我的話說：“是嗎？那刻在石頭上的字，也只一瞬就不見了?！?/p>

13我看著那幾個字，轉(zhuǎn)眼就風(fēng)干了，不知怎么回答他。

14老人見我沒再說什么，就笑道：“我沒有在寫字啊，你沒有看見我只是在掃地嗎？”他照例在他該收場時，洗筆、撥鋒、潑水、扛筆、提桶而去。我很納悶。掃地？

15后來在一個小區(qū)的傳達室，我碰見他，只是，他沒提筆，而是提一桿不太利索的竹掃帚，在認(rèn)真地打掃外來車輛粘帶進來的紙屑，那一絲不茍的神態(tài)，很熟悉。

17我迎上去，說：“您好啊，您在這里掃地？”

18老人頭都沒有抬，有一句話卻有力地蹦出來：“掃地？你沒見我在寫字嗎？”

1.下列對小說相關(guān)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的理解、賞析，不正確的一項是（? ）

A.小說圍繞“寫字”展開敘寫，寫了老人寫字、有人問“字”、老人“釋字”等情節(jié)。

B.第③段中“韻味”一詞，表現(xiàn)了老人飄逸灑脫的字給呆滯的廣場所增添的文化味道。

C.第④段寫散步的人的嘖嘖贊嘆，從正面刻畫了寫字老人在廣場上練字的認(rèn)真、從容。

D.這篇小說從生活小事入手，語言樸實，耐人尋味，能引發(fā)讀者對于“人生”的思考。

2.第⑦段寫到老人的“這點兒怪脾氣”。老人的“怪脾氣”表現(xiàn)在哪些地方？請結(jié)合文章簡要分析。

答：

3.請按要求賞析文中畫線句。

（1）老人頭也不抬，甕聲甕氣地說：“哪天沒事干了，可能會的！”（從人物描寫角度）

答：

（2）倘若此刻有一個航拍器拍下這場景，老人就像一只慢慢蠕動的蝸牛，爬行在日復(fù)一日的軌跡上。（從修辭角度）

答：

4.畢淑敏認(rèn)為，在精神上，人應(yīng)該有三間小屋，其中一間用來“安放我們自身”，即要有自己獨立的思想。小明讀完小說后認(rèn)為，寫字的老人就有這樣一間精神小屋。你同意他的看法嗎？說說你的理由。

答：

（2022年黑龍江哈爾濱卷）

煙花驚艷

①我家住的小區(qū)里，有家小理發(fā)店。十四年來，它很樸素，也很有底氣地存在著，猶如一株小草，自有風(fēng)姿，并不理會花的鮮艷和樹的參天。

②想說的是今年大年三十的事情。雖然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快一年，但印象很深。一般我不會擠在年三十晚上去理發(fā)，那時候，不是人多，就是他著急要打烊，趕火車回家。但那幾天因為有事情耽擱了，我一直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才去那里理發(fā)。店里只剩下老板一人，他正彎腰要拔掉所有的電插銷，關(guān)好水門和煤氣的開關(guān)，準(zhǔn)備關(guān)門走人了。見我進門，他抬起身子，熱情地和我打過招呼，把拔掉的電插銷重新插上，拿過圍裙，習(xí)慣性地?fù)哿藫劾戆l(fā)椅，讓我坐下。我有些抱歉地問他會不會耽誤乘火車的時間。他說沒關(guān)系，你又不染不燙的，理你的頭發(fā)不費多少時間的。

③就在他剛給我圍上圍裙的時候，店門被推開了，進來一位女同志，急急地問：還能做個頭嗎？我和老板都看了看她，三十多歲的樣子，穿著件墨綠色的呢子大衣，挺時尚的。我想，居然還有比我來得更晚的。老板對她說：行，你先坐，等會兒！那女人邊脫大衣邊說，我一路路過好多家理發(fā)店都關(guān)門了，看見你家還亮著燈，真是謝天謝地。

④等她坐下來，我替老板隱隱地?fù)?dān)憂了。因為老板問她的頭發(fā)怎么做，她說不僅要剪短，要拉直，而且關(guān)鍵是還要焗油，這樣一來，沒有一個多小時，是完不了活兒的。等她說完這番話時，我看見老板剛剛拿起理發(fā)剪的手猶豫了一下。

⑤顯然，她也看出來了老板這一瞬間的表情，急忙解釋，帶有幾分夸張，也帶有幾分求情的意思說：求您了，待會兒，我得跟我男朋友一起去見他媽，是我第一次到他家，而且還是去過年。雖說丑媳婦早晚得見公婆，但你看我這一頭亂雞窩似的頭發(fā)，跟聊齋里的女鬼似的，別再嚇著我婆婆！

⑥老板和我都被她逗笑了。老板對她說：行啦，別因為你的頭發(fā)過不好年，再把對象給吹了。

⑦我知道，老板的時間緊張，便趕緊向老板學(xué)習(xí)，愿意成人之美，讓出了座位。那女人感謝，開始從老板轉(zhuǎn)移到我的身上。我忙說：“還是謝謝老板吧。”那女人哈哈一笑：“你們都是活雷鋒！”

⑧我想別給老板添亂了，人家還得趕火車回家過年呢，便想趁老板忙著的時候，側(cè)身走人。誰知悄悄拿起外套剛走到門口，老板頭也沒回卻一聲把我喝?。簞e走??！別忘了正月不剃頭！雖然對正月不剃頭這種迷信說法并不認(rèn)同，但我還是感動地坐了下來。

⑨老板麻利兒地做完她的頭發(fā)，讓她煥然一新。老板招呼我坐上理發(fā)椅時，我對他說，不行就算了，火車可不等人。老板卻胸有成竹地說，沒問題，你比她簡單多了，一支煙的工夫就得！

⑩果然，一支煙的工夫，發(fā)理完了。我沒有讓他洗頭和吹風(fēng)，幫他拔掉電插銷，關(guān)好水門和煤氣的開關(guān)，拿好他的行李，一起匆匆走出店門的時候，看見那位女人正站在門前沒幾步遠的一輛汽車旁邊，揮著手招呼著老板。我和老板走了過去，她對老板說：上車，我送你上火車站?？蠢习逵行┮馔?，她笑著說，走吧，候著您呢。老板不好意思地說，別耽誤了你的事。女人還是笑著說，這時候不堵車，一支煙的工夫就到。

？輥？輯？訛汽車歡快地開走了。小區(qū)里，已經(jīng)有人心急地放起了煙花，綻放在大年夜的夜空，就像突然炸開在我的頭頂，挺驚艷的。

（選文有改動）

1.“我”不會擠在年三十晚上去理發(fā)店的原因是什么？

答：

2.第⑤段寫到顯然她也看出了老板這一瞬間有所顧慮，老板那一瞬間可能有什么顧慮？

答：

3.思考并回答下面兩個問題。

（1）第⑧段中“我還是感動地坐了下來”的原因是什么？

答：

（2）在⑨⑩兩段的畫線句中，老板和女顧客都強調(diào)了，只需一小會兒工夫，他們這樣說的目的是什么？

答：

4.文章開頭為什么說這家理發(fā)店很樸素，也很有底氣地存在著？

答：

5.題目“煙花驚艷”有哪兩層含義？

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