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
周末重溫了根據(jù)史蒂芬·金的小說改編的電影Stand by Me,影片講述了四個十二三歲的小鎮(zhèn)少年在偶然得知距離小鎮(zhèn)幾十里的樹林中藏著一具男孩的尸體后,結(jié)伴而行,開啟一段尋找尸體的冒險旅程。
他們在這段兩天一夜的旅程中翻山越嶺,遭遇了各種各樣驚險的狀況:被呼嘯而來的火車追趕著被迫跳下山坡,在夜晚漆黑一片的樹林里支起篝火輪番守夜,哪怕在到達目的地見到尸體之后,還受到了一群比他們年長的同樣來找尸體的不良少年的威脅。
四位少年在這場難忘的冒險中幾乎稱得上生死之交,然而他們絕不會想到,當他們回到小鎮(zhèn),在鄉(xiāng)間小路的十字路口互相告別后,面臨的是小學的畢業(yè)以及這段友情的無疾而終。
電影最后,成為作家的男主角在回憶起那段夏日探險時光時,鏗鏘有力地敲打著鍵盤,寫下了這樣一段話:我后來再也沒交到,像十二歲時遇到的那幫人那樣好的朋友。
影評里獲贊最高的一條這樣寫道:十二歲沒有朋友,這輩子也就沒了?;叵肓艘幌伦约旱那闆r,確實是這樣,越長大越難交到青春年少時遇到的那些朋友。他們或是一個院子里一起長大的發(fā)小,或是同窗數(shù)載的同學,他們最終杳無音訊,但曾經(jīng)的親密無間依舊歷歷在目。
當我們開始懷念昔日的玩伴時,恰恰昭示著現(xiàn)在想要結(jié)交到一個契合自己而又情感真摯的朋友是多么不易,同樣揭示出成年人的友誼面臨著兩大難題:老朋友漸行漸遠,新朋友難以深交。
看著微信朋友圈里多少點贊之交也是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摯友,感慨之外也不難理解:并非人情刻意疏遠,只是相處的圈子不同,再難有經(jīng)營友情的資本。
《破產(chǎn)姐妹》里的Max和Caroline是同居一處的閨蜜,當Caroline決定搬出公寓時,她向Max承諾自己永遠是Max的好朋友,而Max卻說:“分開后的第一周,我們可能還會擠出時間每周喝一次咖啡,過幾周你就有別的事情不來,我也有事情不來,然后接下來的六十年我們都不會再見面?!?/p>
這話聽起來略顯遺憾和苦澀,卻是所有人在友情歲月中都要面對的殘酷事實。我們的人生就像一輛長途巴士,我們是司機,掌握著自己的人生方向盤,而那些乘客,搭乘幾次的成為過客,頻繁乘坐的成為熟人,相談甚歡坐到終點的成為摯友。不管是過客、熟人還是朋友,都終有下車的一天。
就像《紅樓夢》里說的:“千里搭長棚,沒有個不散的筵席,誰守誰一輩子呢?不過三年五載,各人干各人的去了?!?/p>
在各自打拼的城市里,每天一兩個小時的通勤早已耗盡了精力,下班后每一道微信的提示音和電話鈴響除了造成一次心臟的悸動以外,也讓人喪失了想要去聯(lián)系老友的欲望。
我們連過去的友誼都難以維系,又如何發(fā)展出新的友誼呢?
成年人的友情就是如此艱難,艱難到魯迅都不得不在《社戲》最后感嘆:真的,一直到現(xiàn)在,我實在再沒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
當真是懷念豆子的味道嗎?想必更多的是懷念那群同伴吧。長大后,我們再難召集齊那幫一起去偷豆子的老友,再難尋覓到新的去偷豆子的朋友,最重要的是,長大后,我們也就不會再去偷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