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鹽

熱播劇《狂飆》中，黃瑤最后的揭發(fā)，讓京海市黑老大高啟強走向毀滅。青年演員程金銘也因為飾演成年黃瑤一角走進大眾視線。劇中她把對高啟強的愛恨展現(xiàn)到極致，精湛的演技引發(fā)了網(wǎng)友熱議。

程金銘成名了，鮮花背后卻有著難言的辛酸，她永遠記得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走到這炫目舞臺上的——

一夜長大的童年：幸有媽媽擋風雨

2022年1月，程金銘給媽媽打電話報喜：“媽，我面試通過了，要進《狂飆》劇組，您知道誰是主演嗎？張譯和張頌文老師，我和老師有對手戲！”由于激動，程金銘有點語無倫次，電話那頭的媽媽也喜極而泣：“銘銘好樣的，加油，好好演，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媽媽的話讓程金銘心頭一熱。一瞬間，歷歷往事在心頭浮現(xiàn)出來。

1996年，程金銘出生于山東省濟南市一個普通家庭。孩童時期，她深受父母寵愛。但從1999年秋天開始，3歲的小金銘發(fā)現(xiàn)了家中的異樣，爸爸好多天沒有回家了。她問媽媽：“爸爸呢？”媽媽蹲下來拉著她的小手說：“爸爸和媽媽分開了，以后你跟著媽媽一起生活。如果想爸爸了，他就回來看你?！便露男〗疸懖恢溃职謰寢屢呀?jīng)離婚了。

5歲那年的一個夜里，媽媽忽然把熟睡的小金銘抱起來，隔著門和爸爸見了一面。爸爸已經(jīng)很陌生，他說：“不用開門了，有時間我再來看孩子?！敝筠D(zhuǎn)身就走了。6歲生日，是她最后一次看到爸爸。這以后，爸爸從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從此，小金銘的人生，父愛缺席。她和媽媽相依為命。媽媽經(jīng)?？粗l(fā)呆，問她想不想有個爸爸。媽媽不開心的時候，小金銘也不開心。她知道自己家和別人家不一樣。小朋友的爸爸會逗媽媽高興，而自己的媽媽只有她。她喜歡媽媽笑，媽媽笑起來，連陽光都那么燦爛。

為了培養(yǎng)女兒的氣質(zhì)，媽媽把金銘送去舞蹈興趣班學跳中國舞。沒想到小金銘軀體柔韌、肢體協(xié)調(diào)，極具舞蹈天賦。老師想推薦她去專業(yè)的舞蹈學校上學，媽媽欣然同意。媽媽愿意，金銘就愿意，只要媽媽開心就好。小學四年級時，一些聲音傳到金銘耳朵里，“沒有爸爸的孩子，性格孤僻、自卑”“單親家庭缺少溫暖”……那段時間，媽媽心事重重。

一天晚上，睡到半夜，她伸手一摸旁邊，媽媽不在，她一激靈坐了起來。尋著燈光來到廚房，廚房的門關(guān)著，金銘輕輕搬來一個小板凳站上去，透過玻璃看見媽媽背對著廚房門，肩膀一聳一聳地抽動。媽媽在哭！小金銘不知道媽媽為什么背著自己哭，但是那一刻，鋪天蓋地的傷感涌上來，她看著媽媽，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那晚，母女倆一個門里一個門外，在各自以為對方看不見的角落，哭得天昏地暗。

之后幾天，媽媽帶回一個叔叔。這個叔叔對媽媽好，對金銘也好。“他要當我的爸爸了嗎？”金銘心里想，“無所謂，叔叔如果對媽媽好，當爸爸就當爸爸。我們一起愛媽媽，不是更好嗎？”

媽媽和叔叔結(jié)婚了。婚后，各種瑣碎事情引發(fā)的矛盾讓兩個人經(jīng)常吵架。這段婚姻里，金銘發(fā)現(xiàn)媽媽并不幸福，她也不幸福。

小學畢業(yè)，程金銘考進山東省電影學校的舞蹈專業(yè)班。她努力學習，按照人生軌跡，畢業(yè)考個教師資格證，將來當舞蹈老師，或者從事舞蹈行業(yè)，安安穩(wěn)穩(wěn)過一輩子。因為媽媽和叔叔經(jīng)常吵架，她很渴望安穩(wěn)的生活。她時刻擔心著，媽媽有沒有吵架，有沒有受欺負。每天放學第一件事就是給媽媽打電話，聽到她的聲音才心安。

那個周末回家，媽媽眼睛紅紅的，他們又吵架了。叔叔說了句“離婚”，甩門而去。那晚媽媽和程金銘敞開心扉，說出自己的顧慮。她不想離婚，不想金銘再次失去爸爸，她想給金銘一個完整的家?！皨?，我的快樂來自你快樂。我以為你結(jié)婚會快樂，可是我們好像都不快樂！”金銘這樣說道。

媽媽幡然醒悟，果斷離婚。

周末再回家，陽光從窗口射進來，媽媽在光影里切菜做飯，金銘很感動，生活真美好。

距離高考三個月，程金銘陪著同學觀摩表演課。這節(jié)課改變了金銘的命運。老師在臺上講解，她心潮洶涌澎湃，強烈的表演欲噴薄而出——她想學表演。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老師。老師卻給她潑了一盆冷水：“馬上要高考了，現(xiàn)在轉(zhuǎn)專業(yè)，在表演上你等于是個‘小白，怎么來得及？你的舞蹈專業(yè)課那么強，不要沖動。”

金銘從來沒有這么強烈地想要做一件事，學表演這件事就像是破解人生密碼的鑰匙，她覺得找到了目標，絕對不能放棄。她和媽媽說了自己的想法。媽媽想了一下問：“你決定了？”“決定了?！薄氨仨氜D(zhuǎn)專業(yè)？”“必須轉(zhuǎn)！”“好，媽媽支持你！”

山窮水盡的抉擇：賣房追夢斷退路

然而，親戚朋友卻一致反對。最親的人、最關(guān)心她們母女的人，對她們恨鐵不成鋼，訓斥媽媽：“金銘小不懂事，你也跟著胡鬧，先不說轉(zhuǎn)專業(yè)能不能考上大學，就學表演得花多少錢？你能負擔得起嗎？”每次家人聚餐，都變成“批斗”大會，歷數(shù)“學表演不可行”若干條，金銘哭，媽媽也掉眼淚，大有“如果真的學表演，將來在花銷上沒人幫你們”的架勢，氣氛壓抑得讓程金銘急于逃離。

面對眾人反對，金銘的犟脾氣上來了，她說：“我自己的人生自己還做不了主了？表演我學定了！”媽媽說：“你只需要選擇自己的人生就好，所有的困難我來抗！”

高考結(jié)束，金銘考上山東一所藝術(shù)院校的表演系。她不甘心，告訴媽媽，她要復讀，她想到上海上大學。女兒的決定就是媽媽的決定，她給金銘找了最好的學校復讀。

“高四”，壓力山大。金銘文化課成績一直在年級最后打轉(zhuǎn)。學藝術(shù)的她和同學們?nèi)诓坏揭黄?。別的女同學都留短發(fā)，她不能，她要留長發(fā)準備第二年藝術(shù)高考。同學們說方言，她說普通話，高考時，表演藝術(shù)生普通話必須標準，老師要求她現(xiàn)在開始，不能再說方言。同學們上文化課時，她還要去學專業(yè)課、學形體……她和同學之間好像隔著一道厚厚的墻，怎么也走不到一起。程金銘索性獨來獨往，化壓力為動力，專心致志攻讀文化課。無論如何都要考上自己心儀的大學，不然自己和媽媽還是眾矢之的，會進入下一輪“彈劾”。她拼了！

2012年，程金銘以優(yōu)異的專業(yè)課成績、過線的文化課分數(shù)考進上海電影學院表演系。母女倆高興地抱在一起跳啊笑啊。開心之后，她從媽媽緊皺的眉頭上看到了媽媽的難處，一年兩萬元的學費讓她力不從心。這時，原來反對程金銘轉(zhuǎn)專業(yè)的親戚朋友站了出來，紛紛解囊相助，合力把她送進大學。這一刻金銘忽然明白了，這些親人不是針對自己，而是替她們母女擔憂。她終于釋然了。

在大學，程金銘如饑似渴地汲取知識。她的專業(yè)課班級第一，還是課代表。這是她的自豪。但讓她自卑的是沒有那么多錢和同學一起休閑娛樂。她也跟著同學一起去聚餐過，打車，吃飯，一晚上下來花掉了半個月的生活費，她心疼得直抽抽。那以后，她拒絕聚會。

大二，學校和各劇組聯(lián)合選演員。程金銘很激動。以她的成績，被選上的概率非常大。她認認真真地做著準備，期待選演員那天到來。

此時媽媽打來電話：“銘銘，我想，把房子賣了……”程金銘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家里已經(jīng)山窮水盡?！皨?，這是我們的家啊！”“借別人的錢總不還也不好，先把房子賣了，等以后我們再買個大房子?！眿寢屨f得輕描淡寫，程金銘卻已淚眼婆娑。她不想媽媽為了她，把賴以居住的家賣掉?！跋炔灰u房子，我馬上就能掙錢！”程金銘急切地說。

就在劇組來學校選演員的前兩天，程金銘的臉出了問題。她紫外線過敏，長了一臉蕁麻疹，別說參選，連宿舍門都出不去。她急火攻心，差一點崩潰。媽媽知道后，立馬把她接回家。

母女倆心急如焚，到處尋醫(yī)。媽媽讓金銘在診室門外等著，自己進去央求醫(yī)生：“一定要治好我女兒，她學表演的，如果臉壞了，這輩子就完了！”金銘隔著門聽媽媽低聲下氣地求人，潸然淚下。

治療費讓媽媽愁眉不展，而且馬上又到了交學費時間。金銘哀求媽媽，一定會渡過難關(guān)的，不要把房子賣掉，房子是她們最后的保障。媽媽答應了她，私下卻悄悄把房子掛到中介出售。

三個月，金銘治愈后返回學校。那套承載著她童年記憶的老房子，還是被媽媽無奈地賣掉了。媽媽把所有的外債還清后，給金銘打電話：“不要發(fā)愁了，你上大學的錢有了！”電話這頭，金銘泣不成聲。

大學畢業(yè)，程金銘離開上海，到北京追夢。她知道，北京雖然競爭激烈，但機會也多，她一定要闖出一條路來。

六年磨礪終成名：狂飆，接著狂飆

媽媽把程金銘送到北京，陪了她幾天后，就匆匆回濟南上班了?？粗鴭寢尩纳碛跋г诿ＣＨ肆髦校探疸懓迪聸Q心，是該自己回報媽媽的時候了。

在北京東直門旁邊一個沒有電梯的矮樓里，程金銘和別人合租了一個單間，5平方米的房間里放張床就滿滿當當?shù)?。她住的地方和著名的簋街毗鄰，熱鬧的煙火氣讓她常常思念家鄉(xiāng)。夜深人靜，切膚的孤獨和茫然包裹著她，這就是北漂嗎？

偌大的北京，要怎么追夢？程金銘沒有頭緒?？偟孟扔幸环莺啔v吧。她沒錢去專業(yè)影樓拍攝寫真照，只能手機自拍一張照片，用軟件修成證件照，放到簡歷上。打印了20份簡歷，就去劇組應聘了。

她把簡歷恭恭敬敬地雙手遞給選角副導演。人家眼也不抬，鼻子里“嗯”了一聲。程金銘尷尬地拿著簡歷不知所措，最后輕輕放到桌角說：“導演，我把簡歷放這兒了?！睂а輸[擺手，她退了出來。

下一家，她還是雙手遞過去簡歷。這個副導演看了一眼簡歷說：“你就是沒有投過簡歷，也看看人家的簡歷是什么樣吧？誰的簡歷是黑白的？”程金銘臉唰地一下紅了，她趕緊感謝導演提醒。

在文印店，她重新打印了一沓彩色簡歷，繼續(xù)挨個跑劇組去碰運氣。那天，給一個劇組送簡歷時，副導演指著桌子上三摞簡歷說：“放那個上面?！比啔v一摞比一摞高。副導演讓她放的是最高那摞，她知道，自己和這摞簡歷的主人一樣，沒戲！

這時已經(jīng)中午，二樓還有劇組，來都來了，把二樓的劇組也轉(zhuǎn)轉(zhuǎn)。她上樓時，正趕上人家下班。程金銘在附近路邊攤買點吃的墊補一下肚子，坐在臺階上等待。

三伏天，她又困又熱，趴在膝蓋上睡著了。兩點，她整理一下妝容，上了二樓。輕輕敲響一個劇組選角辦公室的門，沒有聲音。又等一會兒，再敲兩下問：“請問有人嗎？”里面一個暴躁的聲音嚇了她一跳，“誰？干嗎？”“我是投簡歷的，我可以進來嗎？”不等她說完，里面就傳來罵聲：“不看時間嗎？大中午的，懂不懂規(guī)矩？”

程金銘委屈地看了看時間，都已經(jīng)兩點半了。她很想甩手就走，又忍住了。每一份簡歷都是一次機會，人家可以發(fā)脾氣，可自己不能放棄。她平復一下心情說：“導演，那我的簡歷？”“從門縫塞進來，趕緊滾！”走出門的那一刻，程金銘淚流滿面。她抽泣著給自己打氣：“不生氣，我一張簡歷一塊三毛錢，他不值得我浪費這些錢?！?/p>

媽媽正好打來電話：“銘銘，在哪兒呢？”“我在外面應聘?！薄笆菃幔吭趺礃?？”媽媽的殷殷希望讓她心疼。她不想讓母親擔心，便撒嬌說：“你猜？”聽女兒高興，媽媽說：“我猜一定是面試上了?！薄澳阍趺催@么聰明，副導演說讓我等消息，我覺得這次有戲?！蹦概畟z高興地在電話里說笑。掛了電話，程金銘悵然若失，一股濃濃的失落襲來，眼圈又泛紅了。

不是在投簡歷，就是在投簡歷的路上，日子一天天劃過。

跑著劇組，程金銘也接到一些戲，那種沒有臺詞、一閃而過的角色。一天下來掙個百八十塊錢。有一次，她演一個恐怖片的女鬼，依然沒有臺詞，但演“女鬼”給的錢多。媽媽惆悵地問她：“銘銘，你老說你演了什么電視，怎么電視里看不到你啊？”她愧疚地安慰媽媽：“會有的，很快就能在電視里看到我?！?/p>

2016年，程金銘去跑組時得到了電視劇《金水橋邊》錢妮這個角色的試戲機會。這個角色依然是配角，但有臺詞，有名字。而且主演有黃志忠、柯藍、倪大紅等老師，是難得的學習機會。她拿出最好的狀態(tài)，按照導演要求表演了一個片段。副導演讓她回家等消息。左等右等，音信皆無。她想問問導演什么情況，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猶豫要不要發(fā)出去。發(fā)吧，怕打擾到導演；不發(fā)又怕導演把她忘了。一咬牙一閉眼，信息發(fā)出去了。

副導演打來電話說：“正要給你打電話，今晚進組?！薄耙?！”掛斷電話，程金銘興奮地攥起拳頭，壓抑著聲音吶喊：“媽媽終于可以在電視上看到她女兒了！”

《金水橋邊》在北京懷柔拍了3個月。在這個劇組，她第一次見到了真實的頂流演員，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攝影組，什么叫燈光組，什么叫走位。這部戲啟蒙了她，讓她成了一名真正的演員。

始終不放心女兒一個人在北京打拼的媽媽，提前內(nèi)退來到北京照顧程金銘。有了媽媽的陪伴，程金銘在北京有了“家”，有了依靠。

2021年，程金銘投簡歷到《狂飆》劇組，副導演讓她試戲，程金銘歡呼雀躍。等待總是漫長的。當她認為角色黃了時，副導演又要了一段她的表演視頻。程金銘瞬間覺得又行了。等啊等，泥牛入海，劇組都開拍兩個月了，她還沒有接到通知。

這次的機會太難得了，黃瑤的戲份不少，人物性格復雜，她很喜歡這個角色。她拿著手機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副導演電話，小心翼翼地問：“我的視頻還需要改進嗎？需要的話我重新拍?！备睂а菡f：“你不用拍了。”完了！這個角色泡湯了！程金銘的心猶如千斤墜，直往下沉?！耙呀?jīng)定了你飾演黃瑤，準備進組吧！”副導演的聲音像一聲春雷，炸出一片希望，又像一首美妙的音樂，動人心弦。這一分鐘，她在地獄和天堂之間走了個來回。

程金銘給媽媽打電話報喜：“媽，我面試上了，要進《狂飆》劇組?！迸畠盒老踩艨?，媽媽淚流滿面，這個孩子太難了。“銘銘，加油，好好演，我知道你行！”懷揣夢想，六年磨礪，她終于迎來了自己的春天。

在《狂飆》劇組，倪大紅老師、張譯老師都是第二次合作。第一次只是遠遠看著兩位前輩，甚至都不敢上前去打招呼。這次，她要和偶像一起拍電視，心里的激動溢于言表。她非常珍惜這次難得的機會，認真揣摩黃瑤的心理，把自己代入到對高啟強復雜的感情里。

沒有她的戲份時，她就在片場觀摩學習，看老師們演戲，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句臺詞，她都能從中學到很多。黃瑤這個角色，讓她對表演的理解有了質(zhì)的飛躍。

2023年春節(jié)期間，《狂飆》作為開年大劇在央視八套播出，媽媽終于從電視上看到了女兒。她看著電視里銘銘的身影，高興地抹著眼淚：“我就說銘銘一定行，你看，這不是行了！”程金銘輕輕抱住媽媽的肩頭說：“沒有你，我實現(xiàn)不了演員夢，我媽真好?！薄叭トィf得我起一身雞皮疙瘩?！薄肮蹦概畟z笑作一團。

《狂飆》熱播后，程金銘在微博上發(fā)了一段對黃瑤角色的感想，她寫道：“黃瑤從來都沒有被她的親生父親拋棄過，父親一直在盡自己的一切努力給她最好的生活……”她知道，這句話是說黃瑤，也是在說她自己。

春節(jié)前夕，程金銘陪媽媽回濟南過年。她和媽媽來到曾經(jīng)的“家”，那幢盛滿她童年記憶的樓前，用手機給樓房拍了一張照片。她眼里含著淚花，回頭挎住媽媽的胳膊，把頭靠在媽媽肩膀上說：“媽，等著我給您買大房子……”

編輯/柴壽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