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4月15日蘇丹武裝沖突爆發(fā)以來,人們似乎越發(fā)看不到沖突結束的日子。逃離戰(zhàn)火,是當下不少蘇丹人的心愿??墒牵与y之路何其艱難。
金銀散盡,能離開就好
沖突爆發(fā)的時候,已經成為英國公民、在牛津工作的拉加·瑪卡維剛回蘇丹出差不久。曾為聯(lián)合國工作的經驗讓她知道,必須盡早離開是非之地。然而,好不容易說服家人們離開,她才發(fā)現(xiàn)逃難不易。
由于只有自己是英國公民,瑪卡維沒法帶著家人通過英國大使館的渠道離開,因此準備借道埃及。從首都喀土穆出發(fā),到鄰國埃及的南部城市阿斯旺,通常需要一天時間。她本想自駕帶著家人離開,了解了一番才知道自駕碰上打劫的風險可能比較高,不如一家人包一輛巴士安全。但包車費用昂貴,一路可能還需要打點,她不得不將本已贈給家人的美元現(xiàn)金“沒收”回來,總共7000美元。然而,一家人前往阿斯旺的包車費用是1.3萬美元,遠遠超過瑪卡維的預算,甚至每一個小時都在漲價。數(shù)通電話下來,她好不容易找到幾個愿意跟她一家拼車的逃難者,勉強填上了包車費用的缺口。
阿爾金是蘇丹與埃及邊境的兩個主要過境點之一,當巴士司機將車開到這里,竟然臨時放了瑪卡維一家“鴿子”。好在,瑪卡維的嫂子在兩歲孩子的尿布里藏了些黃金。最終,他們找到了一個愿意載他們前往170公里外的阿斯旺的司機,雖然要價高達8000美元。
而艾沙一家為了省錢,不得不選擇搭乘冷藏卡車逃難。帶著5個孩子,在45℃的高溫天,藏身于沒有通風口的冷藏柜,靠著隨身攜帶的少量食物勉強撐過4天,艾沙知道孩子們很難受,“但別無選擇”。
根據國際移民組織和聯(lián)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公署統(tǒng)計,自4月15日蘇丹爆發(fā)沖突至5月23日的短短一個多月時間里,這個飽受苦難的國家已有超過100萬人流離失所。截至5月26日,有34.5萬人逃離蘇丹,埃及、乍得、埃塞俄比亞等鄰國是他們的主要目的地。除了乘坐大巴、藏身冷藏柜外,還有人牽著疲憊不堪、隨時可能癱倒的毛驢,帶著大批行李逃難。
拋棄家人,他們做不到
路途艱難,但至少他們逃出了蘇丹,尋得了一線生的希望,還有太多人正在為求生而發(fā)愁。
一名常駐倫敦的英國醫(yī)生自稱A博士,她67歲的父親B是一名為英國國家醫(yī)療服務體系辛勤勞作了30多年的退休醫(yī)生。B回蘇丹探望87歲的老母親時,不料碰上沖突爆發(fā)。為了確保母親的安全,B在黎明時分開車穿越城市,希望將老母親轉移到安全的地方,途中不幸遭遇槍擊。
經歷了這一切,B希望能夠帶著年邁多病的老人一同離開蘇丹。然而,英國政府表示,只有英國護照持有者及其擁有英國入境許可的直系親屬,才有資格登上英國的撤僑航班。這意味著不是英國公民的老母親不能隨著B撤離。為此,B只能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留下來。
因為懷孕5個月的妻子加利亞不是英國公民,來自英國伯明翰的27歲汽車經銷商穆罕默德·艾拉西也不得不留在蘇丹。然而,停水、停電、高溫,以及食物短缺,讓這對夫妻難以為繼。他們只得前往喀土穆市郊的一個朋友家里,暫時躲避炮火。雖然陪在妻子身邊,但艾拉西也惦記著在伯明翰的5歲兒子,“這對我來說是最艱難的”。
護照“被困”也困住了他們
還有的人,雖然拿到了簽證,卻因為護照“被困”而被困于蘇丹。34歲的蘇丹公民赫巴·埃爾斯克是一名專門處理移民問題的顧問,然而現(xiàn)在,她連自己也幫不了。
在沖突爆發(fā)后不久,埃爾斯克就向英國位于蘇丹首都喀土穆的簽證申請中心發(fā)去電子郵件,希望能盡快拿到自己的護照和赴英簽證。幾天后,她收到了回復,對方只是說“請多多包涵”?,F(xiàn)在簽證申請中心關閉了,連英國大使館也關閉了,埃爾斯克拿不到護照,也就沒法離開。
“他們得為我們著想。”45歲的穆斯塔法是一名滯留在喀土穆的工程師,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是常居英國的英國公民,所以,他經常在英國和蘇丹之間往返。沖突爆發(fā)前,他為了申請英國的配偶簽證而遞交了護照,現(xiàn)在也拿不回來了。他曾試圖登上一架英國撤僑的飛機,但因為沒有護照和有效簽證而被拒絕。
將護照“困”住的,除了英國外,還有美國、德國、荷蘭、意大利等西方國家大使館。其中,美國駐蘇丹大使館以“標準程序”為由,銷毀了使館中保存的申請簽證和護照的蘇丹人以及其他第三國國民的護照,這意味著這些被銷毀護照的持有者的逃難之旅得從零開始。
在蘇丹當軟件工程師的阿爾哈吉·沙拉夫被美國一所大學錄取,準備繼續(xù)攻讀計算機碩士學位。為了及時赴美上課,他將護照遞交給美國駐喀土穆大使館辦理簽證。沖突爆發(fā)時,沙拉夫的簽證已經簽發(fā),但大使館尚未將護照歸還他。直到5月17日,沙拉夫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護照竟已被美國大使館銷毀?!懊绹笫桂^綁住了我們的手,讓我們下地獄?!?/p>
(摘自《新民晚報》齊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