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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王禹偁記體文的創(chuàng)作及宋代士人精神的體現(xiàn)

      2023-07-10 05:34:07王可心
      韓山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 2023年1期

      王可心

      摘 要:王禹偁《小畜集》收錄的十三篇記體文,內(nèi)容豐富,獨具特色,在北宋初期文壇上具有一定的導(dǎo)向作用。其記體文題材廣泛,表現(xiàn)范圍大,體現(xiàn)出了他重教化的教育思想、直躬行道的政治思想和傳道明心的文學(xué)思想。在創(chuàng)作方式上,其以記“自我”為出發(fā)點和落腳點,展現(xiàn)了士人的浩然之氣、責(zé)任意識和吏隱觀,刻畫出了一幅北宋士人精神的自畫像。

      關(guān)鍵詞:王禹偁;記體文;創(chuàng)作思想;北宋士人精神

      中圖分類號:I 207.62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7-6883(2023)01-0059-07

      DOI:10.19986/j.cnki.1007-6883.2023.01.010

      “記”作為一種文體,專以記敘為主,如記營建之事,當(dāng)記耗時之多久、工費之多少、主佐之姓名,是以記者,以備不忘?!督鹗吩疲骸坝浾?,記事之文也。”真德秀《文章正宗綱目》認為,“敘事”門類分為二體,其中“有紀(jì)一事之始終者,《書》之《堯典》《舜典》與《春秋》之經(jīng)是也,后世本紀(jì)似之有紀(jì)一事之始終者,《禹貢》《武成》《金縢》《顧命》是也”。[1]以真德秀為代表的一些學(xué)者認為,《禹貢》《武成》等篇是記體文之祖,但就其內(nèi)容而言,只有記錄而沒有闡述,只具有記體文的記錄功能,而無記體文之獨立特色。因此王應(yīng)麟說:“西山先生曰《禹貢》《武成》《金縢》《顧命》,記之屬似之?!段倪x》止有奏記而無此體,《古文苑》載后漢樊殺《修西岳廟記》,其末有銘,亦碑文之類。至唐始盛獨孤及《風(fēng)后八陣圖記》。”[2]盡管記體文在我國古代早已萌芽,但作為一種獨立的文體得到人們的重視則是在唐宋以后。

      唐代是我國古代文學(xué)繁榮昌盛的時期,不僅開辟了詩歌、散文的全新領(lǐng)域,并且都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因此,繼承和發(fā)揚唐代文學(xué),跳出前人的窠臼,寫出本朝自己的新文學(xué)成為了宋初文人最迫切的愿望。在唐代才逐漸興起的記體文自然成為了宋代文人的目標(biāo)之一。北宋初期是記體文從記外部他人他物轉(zhuǎn)向內(nèi)部記述自我的嘗試時期,王禹偁作為北宋初期的臺閣重臣,他的記體文寫作成為了宋代記體文發(fā)展轉(zhuǎn)向的先聲,其記體文在記錄客觀事物的基礎(chǔ)上,加入了大量的論述內(nèi)容和思想闡發(fā),記體文的重點也從描繪客體變成了記述自我。這一轉(zhuǎn)變也被后來的歐陽修、蘇軾等人繼承,宋代記體文在他們手上最終達到成熟,發(fā)展出了新的高度。

      一、王禹偁記體文的創(chuàng)作思想

      王禹偁(954-1001),字元之,濟州巨野(今山東巨野)人。王禹偁的詩文集,除親手編定的《小畜集》30卷外,另有其曾孫王汾搜集遺文編定的《小畜外集》。其中,記體文現(xiàn)存十三篇,內(nèi)容豐富,獨具特色。

      王禹偁記體文的創(chuàng)作思想,可分為三類:

      (一)教育思想:重教化

      教,上所施,下所效也。教行于上,則化成于下。教化講究自上而下,強調(diào)君主和官吏等施教者本身的道德模范作用以及通過某一載體對人民實施教化。王禹偁的宮廟寺建類文章就強調(diào)上位者以身作則來提倡興儒學(xué)重教化的重要性,以及興修宮廟帶給人民的信仰力量。王禹偁在《潭州岳麓山書院記》中詳細的描寫了隴西公在來到岳麓山書院后對當(dāng)?shù)厮鞯呢暙I:“下車布政,比屋允懷,參考吏能,尋繹民病,獄訟總紊,決剔無留,米鹽靡密,推行不倦,屬歲非大有。人用阻饑,減估發(fā)倉,煢嫠無告者得安其業(yè)。募兵置籍,強梁亡賴者悉拘于軍,千里耕桑,涸轍得水,七州兵甲,走丸在盤,有廢必興,無政不舉。”從此以后,書院“外敞門屋,中開講堂,揭以書樓,序以客次”。[3]239開設(shè)書院,授業(yè)解惑,“使里人有必葺之志,學(xué)者無將落之憂”,自然能施善政,遵禮制,開萬世太平。

      王禹偁對岳麓山書院的來歷及重新修繕的過程進行了記述,但文章的重點在于贊美隴西公作為一名儒家文化思想的忠實踐行者,為教化地方風(fēng)俗而做的種種高尚行為。他寫這篇文章的目的,是希望地方官能夠以身作則,大行儒學(xué),重視施教的方法和措施,把教化百姓當(dāng)做治理地方的重要目標(biāo)。正如他在《昆山縣新修文宣王廟記》中所說:“然而庠序或缺,儒素弗興,實倉廩而禮節(jié)未知,既富庶而教化不至,為邑之長得無咎乎?”當(dāng)一個地方經(jīng)濟發(fā)展繁榮,人民生活富足,卻不知禮樂,不知教化,那么治理這個地方的官員是有過錯的?!耙匀缒骋蛔冎L(fēng),闡詩書而及魯議者,曰吳地,祼國也。昆丘,海嵎也,舊染霸俗,未行儒風(fēng),非明君以文德敷萬邦,非良宰以儒術(shù)化百里,又安能遵先王之教,移小國之風(fēng)者哉?”[3]224寺廟只是一個載體,若想真正地移風(fēng)易俗,將窮山惡水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條,生活安定,就必須要行儒風(fēng)、重文德、用儒術(shù)、興教化,執(zhí)政者只有在治理中實現(xiàn)經(jīng)濟與文化和諧統(tǒng)一,才是合格的執(zhí)政者,才能遵先王之道,移一國之風(fēng)。

      (二)政治思想:直躬行道

      《宋史·王禹偁傳》評道:“禹偁詞學(xué)敏贍,遇事敢言,喜臧否人物,以直躬行道為己任。”[4]9798直躬行道對于王禹偁而言,就是無論在何種境地,都要堅持自己心中的“道”。這一政治思想被貫徹于王禹偁的全部官場生涯。

      太平興國八年(983),王禹偁進士及第。據(jù)《宋登科記考》載:“(太平興國八年)三月十五日辛未,殿試禮部奏名合格進士王禹偁以下若干人。得進士王世則以下二百二十九人。始分三甲,第一甲王世則以下十八人,第二甲一百五十七人,第三甲五十四人,并賜及第、出身。”這批登進士第的士子,如石贊善“初授大理評事、知東京戶曹參軍”,李建中“初授大理評事、岳州錄事參軍”,楊覃“初授徐州觀察推官”[5]24-26,有不少人獲得了較高的官職。這與太宗朝政局勢日趨穩(wěn)定、版圖急劇擴大、各級官僚機構(gòu)急需官員補充離不開關(guān)系。然而當(dāng)時的王禹偁僅“授成武縣主簿”[5]25,成武縣在北宋時屬單州,屬于中下縣,成武縣主簿只是個從九品上的官職,可以看出王禹偁在一開始并未得到朝廷的重視。初入仕途的王禹偁盡管身居低位,但他的心中始終懷著為地方為百姓服務(wù)的熱忱。他在《單州成武縣主簿廳記》中說道:“士君子學(xué)古入官,不以位之高下,身之貴賤,在行乎道、利乎民而已矣”[3]221。主簿雖職位低微,但只要心中有百姓,雖“足下千里,毫末合拱,豈為難哉,又何卑冗之有焉”。同時王禹偁在記中也表達了自己的期望:“主簿之能事畢矣。然后可移之于郡,用是道佐佑長吏,則龔黃循良之政可待也。復(fù)可移之于國,用是道弼諧帝皇,則堯舜雍熙之化可致也”,王禹偁決不甘心于只做一任小小主簿,他的心中有更大的抱負,但他始終秉持著“在其位謀其政”的儒家觀念,認為應(yīng)先履行好一個主簿該盡的職責(zé),之后才能為百姓做出更大的貢獻。在文中結(jié)尾,他也勸誡后來人“使后來居是位,升是廳者,勿以下位而自敗其道焉”。[3]222

      正是由于王禹偁堅持不以位卑而壞道,很快他便得到了重用。雍熙元年(984)王禹偁升任長洲知縣,“(端拱元年)王禹偁、羅處約應(yīng)中書試《詔臣僚和御制〈賀雪〉詩序》,奏篇稱旨。丙寅(初八),以大理評事王禹偁為右拾遺,羅處約為著作郎,并直史館,賜緋衣;舊止賜凃金銀帶,特命以文犀帶寵之”[6],“端拱二年三月,太宗親試貢士,召王禹偁使作歌,禹偁援筆立就。太宗謂侍臣曰:‘此歌不逾月遍天下。即左司諫、知制誥?!保?]9794知制誥一職,主要負責(zé)為帝王草擬文書、參與決策,“其多由科舉高第、文辭典雅者出任,皇帝也以此職來待文學(xué)高選、堪副帝憲者。因其清要,歷此官后多入翰林,旋登二府,成為宰執(zhí)大臣,時人以任詞臣榮之”[7]。太宗在位時,大學(xué)士多經(jīng)由進士、館職、知制誥一路遷拔而來,而后進入翰林院。從一個地方芝麻官到知制誥,王禹偁僅用了五年時間,這個晉升速度不可謂不快也。青云直上的仕途并不代表王禹偁就此享受富貴榮華,相反,有了進諫的機會,王禹偁更加敢于尖銳地批評時政。真宗即位后,會詔求直言,禹偁毫不猶豫上疏言五事:謹邊防,通盟好;減冗兵,并冗吏;艱難選舉;沙汰僧尼;親大臣,遠小人。每一件事都毫無疑問地觸及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王禹偁后來經(jīng)歷的三次貶謫,也證明了他這一生始終奉行的直躬行道的政治思想“以是頗為流俗所不容,故屢見擯斥”[4]9799,然其終身未悔,無論身居何位,王禹偁心中都充斥著以民為本的儒家之道?!白詾橹镜眯?,功業(yè)如皋夔”,正如王禹偁自己所說,自己想要像圣人身邊的賢臣一樣,嫉惡如仇,奉行己志,直言不諱,為百姓謀利益,就算被人所怨恨排斥,驅(qū)逐深山,也無悔此生。1

      (三)文學(xué)思想:傳道明心

      宋初文壇,唐末五代頹靡纖麗之風(fēng)的影響很大,王禹偁在詩文中多次指斥了這種風(fēng)氣及其造成的后果,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主張。他在《答張扶書》中說道:“夫文,傳道而明心也。古圣人不得已而為之也。且人能一乎心至乎道,修身則無咎,事君則有立。及其無位也,懼乎心之所有,不得明乎外,道之所畜,不得傳乎后,于是乎有言幾,又俱乎言之易泯也,于是乎有文焉?!保?]253王禹偁認為文章產(chǎn)生的根本原因是“懼乎言之易泯”,才以文代言,記之而不至于泯,而“言”之所以會產(chǎn)生,在于“懼乎心之所有,不得明乎外,道之所畜,不得傳乎后”,為文之根本自然在于心之所想。“傳道”“明心”既是為文之根本,也是寫作文章的標(biāo)準(zhǔn)。

      在王禹偁看來,達到此標(biāo)準(zhǔn)的是“古圣人不得已而為之”的文章。這表明,王禹偁在文學(xué)上主張尚古崇道。王禹偁推崇、贊賞、效法前賢“放逐以終而詞氣不屈;布在方冊,千古如生。茍舉而行之,則其道未墜”。[3]262言辭間充溢著他對前賢文、道、行三者合一的頌揚,反之,對那些“碌碌事文筆,歌時頌圣”的“徘優(yōu)”文人、違背文道行合一者,則嗤之以鼻。王禹偁從小就接受了傳統(tǒng)的儒學(xué)教育,“自幼服儒教,味經(jīng)術(shù)”[3]263,以仁為核心的儒家思想不僅奠定了王禹偁為政為民的政治理念,同時也促進了王禹偁對道的追求。他在《觧梁官舍》一詩中說:“上天于我心還厚,只遣文章道更尊?!保?]130王禹偁崇尚文以明道,也是對唐古文運動的學(xué)習(xí)和繼承,只是比起韓柳,他所倡導(dǎo)的道與現(xiàn)實政治、民生結(jié)合更為緊密些。王禹偁在政治上曾三遭貶謫,為此他曾寫下《三黜賦》:“屈于身兮不屈其道,任百謫而何虧?吾當(dāng)守正直兮佩仁義,期終身以行之?!保?]8道出了他在官宦仕途上屢遭挫折卻始終堅持初衷、不移文道行合一的志向和立場。這種文學(xué)思想體現(xiàn)在記體文這一文體上就是以論為記的重要轉(zhuǎn)變。

      《黃州重修文宣王廟壁記》中,作者主要借修文宣廟之事,來表達自己對“世之有人以儒為戲者”之說的批判:“先師若是兇耶?”同時他付出行動:“曾碩書之刊石鏤板,置于神座,俾夫春秋釋奠有所瞻仰,塞戲儒之口,刷先圣之恥,亦無愧孔門之徒也。至述先師之道,則孟軻所謂生民以來,未有如夫子者,其功不在舜禹下?!薄稛o慍齋記》是王禹偁記體文中篇幅最短的一篇,同時也是議論占文章比重最高的一篇。王禹偁將書齋命名為無慍齋,本身就是在告誡自己寵辱不驚、去留無意。“古人三仕,無喜色;三已之,無慍色”[3]240-241,古人三仕,自己也三仕;古人無喜色,自己又何必喜形于色?古人三已之,自己也三黜落;古人無慍色,自己又何必怒氣滿腹?既然決定要效仿古人寵辱偕忘,那么在書齋里彈琴、寫字、賦詩、喝酒、煮茶、煉藥豈不快哉,又何必顧影自憐,黯然心碎呢?雖是記無慍齋,實際上是在記錄自己的內(nèi)心。文章表達了作者屢遭貶謫后自適而不自棄的文人品格,以文明志。

      王禹偁將“自我”意識帶入到記體文這一文體的創(chuàng)作當(dāng)中,開啟了記體文由記他人他物轉(zhuǎn)向記“自我”的文學(xué)轉(zhuǎn)向,這種文學(xué)轉(zhuǎn)向,向世人勾勒出了一副儒家士人精神的自畫像。

      二、士人精神的自畫像

      記體文在唐代以前主要以具體描繪客觀事物為主,如柳宗元的《永州八記》描繪出了凄冷寂寥、靜謐幽深的永州山水,創(chuàng)造出一種空無人際的山野清幽之美,成為后世山水游記的典范。陳后山曰:“退之作記,記其事耳。今之記,乃論也?!背堂粽嘣唬骸坝^韓之《燕喜亭記》,亦微載議論于中,至柳之記《新堂》《鐵爐步》,則議論之辭多矣。迨至歐蘇而后始專有以論議為記者,宜乎后山諸老以是為言也……至范文正公之記《嚴(yán)祠》,歐陽文忠公之記《畫錦堂》,蘇東坡之記《山房藏書》,張文潛之記《進學(xué)》,齋晦翁之作《婺源書閣》,記雖專尚議論,然其言足以垂世而立教?!保?]從韓愈、柳宗元開始,議論在記體文中的作用逐漸凸顯。入宋以后,議論就成了記體文的一個重要部分,甚至出現(xiàn)了?!耙宰h論為記”者。宋代是記體文的繁盛期,這一時期無論是作品質(zhì)量還是作家數(shù)量都蔚為大觀,“以論為記”的特點也成了宋代記體文發(fā)展的新趨勢。

      宋人的論并非只是簡單地對一事一物做出論斷,而是在論述之中表達個人志向和情懷。在北宋儒學(xué)復(fù)興、文明秩序重整的時代背景之下,宋代士子們普遍懷有“以天下為己任”的政治理想和壯志豪情。政治上,他們積極參加治理國家事務(wù);學(xué)術(shù)上,他們追求“循道既久,文行逾粹”1。文學(xué)在他們看來,不僅是藝術(shù)審美范式,更是道的載體。他們提倡“純粹”的文學(xué),追求“大道至簡”,在文學(xué)的審美體驗中體悟道的內(nèi)涵,這一追求體現(xiàn)了儒家“人能弘道”的責(zé)任意識。然而受到時代的限制,北宋文人面對著積極入世和歸隱山林的艱難抉擇,現(xiàn)實和理想的差距使得北宋文人開始轉(zhuǎn)向內(nèi)尋求心靈的解脫,王禹偁記體文創(chuàng)作就成為了這一轉(zhuǎn)向的先聲。

      王禹偁將記體文創(chuàng)作重點從描繪外部客觀世界轉(zhuǎn)向內(nèi)部記述“自我”,試圖尋找精神世界的慰藉,因此記體文在他手上成為了文人表達自我內(nèi)心獨特感受、抒發(fā)獨到見解的一種文體。同時,以“人”為記敘中心,不斷挖掘、塑造人的內(nèi)在心性修養(yǎng)的記敘方式,也為歐陽修、蘇軾等人今后的創(chuàng)作奠定了一定的基礎(chǔ)。其以記“自我”為出發(fā)點和落腳點的創(chuàng)作方式,展現(xiàn)了士人的浩然之氣、責(zé)任意識和吏隱觀,刻畫出了一幅北宋士人精神的自畫像。

      (一)北宋士大夫的浩然之氣

      王禹偁自幼家境貧寒,而后經(jīng)逢喪亂,舉族分散,“當(dāng)時未名,以乞丐自給,無立錐之地,以息幼累”[3]206。盡管生活不易,但王禹偁始終堅持讀書學(xué)習(xí),“自幼服儒教,味經(jīng)術(shù)”[3]208,掌握儒學(xué)精神?!睹献印吩唬骸拔疑起B(yǎng)吾浩然之氣也。敢問何謂浩然之氣?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閑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保?]王禹偁追求的浩然之氣是為官正直坦蕩,無愧于心,無愧于民。為官期間,王禹偁多次上書直諫陳弊,曾鞏在給王禹偁寫的傳記中就記載了太宗對他的評價:“禹偁文章,獨步當(dāng)世,然賦性剛直,不能容物,卿等宜召而戒之。”2

      這股剛介耿直的精神自然讓王禹偁的仕途充滿坎坷,淳化二年(991),王禹偁因“請論道安罪,坐貶商州團練副使”[4]9794,這次被貶并未讓王禹偁對朝廷失去信心。至道元年(995),王禹偁被召入翰林,對于孝章皇后葬禮一事,這位耿直的儒士認為其不合禮數(shù)而再次提出自己的見解,隨后便被貶去滁州。真宗即位后,王禹偁復(fù)起知制誥,后因卷入政治斗爭,再次被貶于黃州。這次被貶,王禹偁已是四十五歲,這對于其今后的仕途來說不可謂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然而王禹偁博然浩大的儒士胸懷令他寫下了“屈于身兮不屈其道,任百謫而何虧?吾當(dāng)守正直兮佩仁義,期終身以行之”,為人所敬仰。王禹偁的三次貶謫,他皆問心無愧,他的所言所行都符合他對“道”的追求,因此他能在貶謫黃州期間,寫出了代表作《黃州新建小竹樓記》,從而被世人稱之為“王黃州”。

      《黃州新建小竹樓記》是王禹偁表現(xiàn)自我意識的典型作品,在他筆下,竹樓的美丑不再以其本身客觀價值為評價標(biāo)準(zhǔn),而是以審美主體的高尚品質(zhì)和道德修養(yǎng)為評判標(biāo)準(zhǔn),這也是“竹樓不朽”的原因。小竹樓在外表上看平平無奇,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簡陋,“黃岡之地多竹,大者如椽,竹工破之,刳去其節(jié),用代陶瓦,比屋皆然,以其價廉而工省也”[3]241,但因為“我”的心性平靜淡泊,因此普通的小竹樓在“我”眼中,有了別樣的風(fēng)情:“與月波樓通,遠吞山光,平挹江瀨,幽闃遼夐,不可具狀,夏宜急雨,有瀑布聲,冬宜密雪,有碎玉聲。宜鼓琴,琴調(diào)和暢;宜詠詩,詩韻清絕;宜圍棋,子聲丁丁然;宜投壺,矢聲錚錚然;皆竹樓之所助也?!保?]241是“我”成就了竹樓,而非竹樓成就了“我”,文人的自我意識讓客觀事物有了更高的審美。在如此優(yōu)美寧靜的小竹樓里,“披鶴氅衣,戴華陽巾,手執(zhí)周易一卷,焚香默坐,銷遣世慮,江山之外,第見風(fēng)帆沙鳥,煙云竹樹而已。待其酒力醒,茶煙歇,送夕陽,迎素月,亦謫居之勝概也?!保?]241-242盡管偏居一隅,但自己煮酒烹茶,與書籍為伴,與日月為友,修身養(yǎng)性,悠然自得。作者的自我意識在與自然山水的相融間達到了和解,小竹樓成為了文人心中詩意的存在。被貶謫到偏遠的黃州,這對于王禹偁來說并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從主觀來說,屢遭貶謫必然會導(dǎo)致文人內(nèi)心深刻的憂愁,但從客觀來說,黃州寧靜的環(huán)境和優(yōu)美的風(fēng)景一定程度上緩和了他被貶的苦痛和壓抑心情,同時,儒家的豁達精神和“道”的正義讓他能夠在自然山水間修身養(yǎng)性,得到精神上的解放,這種精神上的主觀感受反過來又推動了客觀美景在詩人眼中的構(gòu)建,實現(xiàn)真正的物我合一,浩然之氣塞于天地之間。

      (二)北宋士大夫的責(zé)任意識

      王禹偁以傳統(tǒng)儒者的身份自居,弘揚儒家之道以拯救世道人心。同時,宋初統(tǒng)治者重視文人,實行重文抑武的政策,大開科舉,使得寒門學(xué)子有機會能夠入朝為官。這對于出身低下的王禹偁來說,是實現(xiàn)自己理想的唯一途徑,因此王禹偁對登上仕途有著極高的熱情,對家國建設(shè)有著高度的主人翁意識,努力躋身仕途,試圖借“位”來行“道”。

      端拱初年(988),太宗“聞其名,召試,擢右拾遺、直史館,賜緋”[4]9793,這是王禹偁仕途的轉(zhuǎn)折點,得到帝王賞識的王禹偁很快平步青云,到了能夠施展自己抱負的更大的舞臺。這時的他寫下了膾炙人口的記體文《待漏院記》?!洞┰河洝凡粌H立意獨特,在藝術(shù)上也頗有造詣。全文語言簡雅古淡,多以四字句為主,讀起來毫無晦澀,且內(nèi)里神韻豐腴高妙。王禹偁開頭借由“天道不言,而品物亨、歲功成者,何謂也?”“圣人不言,而百姓親、萬邦寧者,何謂也?”[3]225這兩個問題引出世間萬物各司其職、相輔相成的重要性,進而聯(lián)想到宰相佐于帝王、佐于國家的重要性。若宰相不廉政清明,對帝王和國家而言都是一大災(zāi)難。文中描述了三類宰相:勤政奉公的賢相能使“皇風(fēng)于是乎清和,蒼生以之而富庶”,以權(quán)謀私的奸相則讓“政柄于是乎惰哉,帝位以之而危矣”,全身而退的庸相“無所取焉”。[3]225三類宰相對比強烈。文章無情地鞭撻了魚肉百姓的奸相和無所作為的庸相,氣勢逼人,結(jié)尾更是直白指出:“請志院壁,用規(guī)于執(zhí)政者”[3]226,一位憂國憂民的直臣形象隨之躍然紙上。

      在《長洲縣令廳記》記中,我們可以看出長洲縣當(dāng)?shù)貤l件的惡劣:“其土污潴,其俗輕浮。地?zé)o柔桑,野無宿麥。飪魚飯稻,衣葛服卉。人無廉隅,戶無儲畜。好祀非鬼,好淫內(nèi)典。學(xué)校之風(fēng)久廢,詩書之教未行,兼并者僭而驕,貧窶者欺而墮。田賦且重,民力甚虛。租調(diào)失期,流亡繼踵。或歲一不稔,則鞭楚盈庭而不能集事矣。至有市男女以塞責(zé)者,甚可哀也”。在這樣艱苦的環(huán)境下,士大夫救民于水火的責(zé)任意識在王禹偁心中進一步加強:“雖欲不顧其時,不程其力,亦猶建一指而扶天柱。不其艱哉,時之然也。”[3]223

      此時的王禹偁還在其詩《對雪》中寫道:“自念亦何人,偷安得如是。深為蒼生蠹,仍尸諫官位。謇諤無一言,豈得為直士。褒貶無一詞,豈得為良史?!边@種對家國人民的強烈責(zé)任感也深刻影響了后來的文人學(xué)士,歐陽修在瞻仰王禹偁畫像后,特作《書王元之畫像贊》以表達自己仰慕之情,蘇軾亦稱他“耿然如秋霜夏日,不可狎玩”。官位的升高隨之而來的是對家國更大的責(zé)任,王禹偁看到了這點,于是在真宗問政時,王禹偁極力諫諍,從邊防軍務(wù)、官吏管理、選拔人才、佛教信仰、親賢遠佞等方面詳細論述政策的利弊,為民直言。他對人民強烈的責(zé)任感讓他能夠在面對宰相的不滿時絲毫不妥協(xié),就算被貶黃州,仍以文明志。在貶謫期間,王禹偁也不忘關(guān)注國家大事。咸平三年(1000),濮城盜賊趁夜入城,王禹偁知道后立刻上書提出解決辦法,真宗嘉納之。宋代儒家士大夫強烈的憂患意識和社會責(zé)任感,讓他們自覺承擔(dān)起了維護統(tǒng)治、振興儒學(xué)的重任,這一擔(dān)當(dāng)并不會隨著現(xiàn)實的打擊而變得難以為繼,他們反而越挫越勇,堅忍不拔。王禹偁就是其中的一個代表,他的儒士精神也鼓舞著后代學(xué)子積極參與社會變革。

      (三)北宋士大夫的吏隱觀

      個人遭遇和時代的變遷使王禹偁的吏隱觀發(fā)生了變化:一方面是對儒士使命的踐行,另一方面則是隱居之下的勉勵自寬。王禹偁是一個受儒家精神浸染的文人,他接受的是傳統(tǒng)的儒家經(jīng)學(xué)教育,強調(diào)修身養(yǎng)性,同時也有著強烈的社會責(zé)任感。因此在為官時他能堅定不移地奉行“勤政為民”的理念,弘揚儒士的“道”。在遭受不公平對待時,他心中的浩然之氣也能讓他在天地之間與自己達成和解,追求詩意的人生。

      太平興國八年(983),王禹偁進士及第,奉命任成武縣主簿,在《單州成武縣主簿廳記》中,他表示:“士君子學(xué)古入官,不以位之高下,身之貴賤,在行乎道、利乎民而已矣?!保?]221而后升遷出任知制誥,為皇帝起草詔命文書,潤色王言,一時成為天下文人投卷與干謁的重點對象,文章道德為天下表率。身居高位的王禹偁,在《昆山縣新修文宣王廟》《長洲縣令廳記》《待漏院記》等文中都闡述了自己的為官之道。

      咸平元年(998),王禹偁“落知制誥,出知黃州”,但他不愿顧影自憐,而是“以琴書詩酒為娛,賓之地有余力,則召高僧道士煮茶煉藥可矣”,退隱山水,修身養(yǎng)性,“豈懼竹樓之易朽乎?后之人與我同志,嗣而葺之,庶斯樓之不朽也!”[3]241《野興亭記》是王禹偁記體文第一次將描寫視野從朝堂轉(zhuǎn)向了亭臺樓閣。作者在文中描繪了隴西公游歷野興亭路上所見美景:“乳鳥喈喈,飛走之蒙仁也。禾麥芃芃,污萊之盡辟也。原田莓莓,草木之被澤也。公乃降邴,車開曹樽,金印紫綬,卻而不御荷衣蕙帶,服之無斁擷芳,以侑酒賦詩以佐歡心,將道宜景,與神遇,窮幽殫樂,不夕不歸”[3]237,彼時的隴西公被貶于此,逐漸遠離朝堂,然而他卻在自然山水間得到了精神上的解脫,能夠優(yōu)游廟堂,進退自如。而此時的王禹偁,也是剛遭受貶謫,不得不遠離朝堂,心中充滿苦悶。因此王禹偁不由地對隴西公能夠在官場中進退自如的從容灑脫心態(tài)表達了向往:“宜其居崇高富貴之上,在憂勤逸豫之間,優(yōu)游廟堂,永保無咎,某辱在陶,冶累塵掖,垣命紀(jì)芳,亭因及盛,德亦萬分之一爾”[3]237。

      王禹偁的吏隱心態(tài)實質(zhì)上是士大夫在面臨黑暗社會現(xiàn)實與個人理想主義的沖突時的一種傳統(tǒng)折中處世心態(tài),它所折射出來的是對家國天下的責(zé)任感以及士大夫自適而不自棄的品格。清人吳之振評價王禹偁“獨開有宋風(fēng)氣”[10],無論是在政治、學(xué)術(shù)還是對待人生的態(tài)度上,王禹偁都對后世文人士子的生存樣態(tài)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宋代是個散文繁榮的時代,北宋初期又是散文重塑與建構(gòu)相互交織的艱難轉(zhuǎn)型期,期間許多有高度社會責(zé)任感和文學(xué)使命感的文人,都自覺地投身于新王朝文風(fēng)探索的艱苦道路之中。王禹偁作為宋初文壇領(lǐng)袖,蘇軾欣賞他“以雄文直道獨立當(dāng)世”,葉適欽佩他“由上三朝未有及者”[11],他在記體文創(chuàng)作中轉(zhuǎn)向?qū)Α白晕摇钡挠洈⒌膶嵺`也成為了北宋記體文改革的先聲。在王禹偁記體文中,審美主體的作用得到了凸顯,以“我”為立足點去描繪客觀事物,描寫對象因此充滿了主觀性。比起單純的記敘,他更偏向?qū)?nèi)在的深刻思想的探索,在追求內(nèi)心心性修養(yǎng)的過程中,完成了一幅儒家士人精神的自畫像。林曉娜在《宋代的“吏隱”、“中隱”考辨》一文中統(tǒng)計,“吏隱”在北宋詩人詩集中出現(xiàn)超過七十次,遠超于唐人的二十五次[12]。在特定的時代背景下,宋代文人士大夫既有儒家治國平天下的積極責(zé)任抱負,又有禪道調(diào)適自我的逸致,他們把這些思想融入到記體文的寫作之中,以論為記,使記體文的結(jié)構(gòu)更加靈活多樣,在內(nèi)容和思想上,增加了對人生的思索和反省,這些“理趣”“情懷”等哲理意蘊拓展了記體文的表現(xiàn)范圍,進一步推動了記體文的發(fā)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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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清)吳之振.宋詩鈔[M].北京:中華書局.1986:5.

      [11](宋)葉適.習(xí)學(xué)記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456.

      [12]林曉娜.宋代的“吏隱”、“中隱”考辨[J].蘭臺世界,2015(21):16-17.

      On the Creation of Wang Yuchengs Ji Prose and

      the Embodiment of Scholarly Spirit in the Song Dynasty

      WANG Ke-xin

      (School of Liberal Arts,Guangxi University,Nanning,Guangxi,530004)

      Abstract:The thirteen pieces of ji prose included in Wang Yuchengs Xiaochu Ji(Collection of Small Animals)were rich in content and unique in character,playing a certain guiding role in the literary world of the early Northern Song Dynasty. The wide range of topics and expressions in the ji prose reflected his educational ideology of edification,his political ideology of morality and his literary ideology of preachment and purification of the mind. In his way of creation,he took“self”as the starting and ending point,showing the noble spirit of the scholar,his sense of responsibility and his view of the officials seclusion,and portraying a self-portrait of the scholarly spirit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Key words:Wang Yucheng;ji prose;creative thought;scholarly spirit in the Nothern Song Dynasty

      責(zé)任編輯 許小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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