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燕
父親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完小文化程度,識字不多,較為復雜或者生僻的字,就成了他讀書過程中的“攔路虎”,此時,父親拿出查字典的本事來,查它個水落石出。后來,父親年老眼花,看書的時候愈加少了。
就在去年,我出版了第一本散文集后,第一個贈閱對象便是父母親。感恩他們的養(yǎng)育之恩,感恩他們讓我在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里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并體現(xiàn)出自己活著的價值。所以,我將心中的千言萬語化成一本書。
沒想到,父親拿著書坐在沙發(fā)上,老花鏡后面的雙眼牢牢地盯著手中的書。母親心疼他,喊他先吃飯,可略顯耳背的父親紋絲不動,依舊保持老樣子,母親只好走跟前去,再次重復剛才喊父親的話。
一日,我回娘家,說是把隨身包放下,去廚房幫母親做飯。結(jié)果一推臥室門,父親正在看書,茶幾上的水果和飯菜顯然是沒動過。我詫異的目光停留在書名上——哇,竟然是我的散文集。
我走近父親,父親才發(fā)現(xiàn)是他的寶貝女兒回來了。他抬頭和我交流了幾句:是他對我及我的書的看法,我著實吃驚不小——父親用自己的生活閱歷在細品我的書。
時隔一年,我的第二本散文集面世,我同樣給父親拿回去一本。父親依舊愛不釋手,捧在手心閱讀。我回去沒見著父親,我知道他在地里干活還沒回家。這時,我瞥見了放在沙發(fā)靠墻扶手上的書,對,是我的書。我順手拿起來翻翻,看看父親讀了沒,讀了多少,不翻不知道,一翻吃一驚,父親用紅色封面的農(nóng)事日歷書做書簽,既不用另外花錢買書簽,也不用費時間去做書簽,就地取材且真正做到了不拘一格。我細察,發(fā)現(xiàn)此“書簽”的長度、寬度都小于我的書。
父親巧妙地利用兩本書的長寬差,自制書簽,合情合理。我不得不再次佩服行走在智慧中的父親?;仨@些年,從我記事起,父親就是一個“硬漢”,從不喜歡求人,遇到難題自己設法解決。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們姐弟三人開學學費沒著落,父親就地取材,花上工夫,手工制作竹篾燈籠,各式各款,栩栩如生,惹人喜歡,自然暢銷。等到元宵節(jié)后,發(fā)現(xiàn)我們的學費不僅有了著落,就連家里兩個月的開銷也有了著落,父親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莫怨天尤人,啟動智慧大門,就一定能找到對策,以此解決問題。父親不單是這樣要求我們,其實,他一直在以行動引領著、踐行著用智慧生活的基本原則。
我想了許多往事后,又將思維拉回到眼前的農(nóng)事日歷書簽上來,打開“書簽”,一頁一頁地翻著,看著,像是在慢慢讀懂了父親的那雙眼、那顆心!
父親這些年,地里的收入甚微,可他精神卻很富有。他常說:“過去那些耕讀世家的后代,哪個不是一邊耕地,一邊讀書的,我為什么不行?”其實,于今天已過不惑之年的我而言,何嘗不是這樣呢?我一邊在自己的工作領域里深耕,一邊在書海里遨游,偶爾還會把自己的心靈感悟流淌在指尖,讓一種舒心的溫度,溫柔著歲月,溫暖著時光……
是啊,讀書無關年齡、身份,更無關書簽的好賴,與我們讀書習慣和精神層次有關。倘若人人能擁有與書簽相伴的日子,那必會與這個世界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