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哲峰
袁龍海 號小海、龍海、藥翁,別署萃渙堂、海渙齋、羅香嘉平樓。祖籍浙江諸暨,1964年生于上海。畢業(yè)于上海美術學院。曾任上海市總工會主辦的《勞動報》美術編輯,上海市文聯(lián)主辦的《上海采風》雜志社美術編輯、營運總監(jiān)、資深編輯。民盟上海美聯(lián)總支藝術顧問委員會委員,上海徐悲鴻藝術研究協(xié)會藝委會委員,上海市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兼任上海書畫院畫師,張宗祥書畫院畫師,上海民盟書畫院畫師、上海炎黃書畫院畫師,南通文薈美術館顧問,方山印社社員。
袁龍海先生與我曾是《勞動報》同仁。他是美術編輯,在報社時原本我跟他交往并不多。僅得知他家學淵源,受其叔祖公——中國戲劇電影舞臺美術先驅韓尚義的啟蒙,自幼耳濡目染,鐘情丹青筆墨,后又進高等美術學府深造,畢業(yè)后在本職工作之余,勤奮耕耘數(shù)十載,成為一名卓有建樹的畫家。
應該說,我跟龍海更多的交往乃至友情,緣自他畫的荷花。
我小時候也喜愛畫畫,但以后受累于求學和工作,可嘆早已荒蕪。一天,我和龍海同一天上夜班,在跟他切磋溝通報紙版樣設計之暇,閑聊起中國畫和中國畫家來,交談甚歡,受益匪淺。不日,龍海送了我一冊他的畫集,封面“袁龍海畫冊”五個大字,由國畫大師陳佩秋題寫。披讀畫冊,有山水,有花鳥,我對龍海直言,最喜愛他畫的荷花了,清雅高潔,水墨洇潤,朦朦朧朧,如水似霧。想不到,不久龍海慨然贈予我一幀裝裱了的荷花小品,我欣喜不已,并一直珍藏著。
從此,我倆的交往多了起來,又漸漸建立起了友情,以至2006年龍海離開報社,供職于上海市文聯(lián)主辦的《上海采風》雜志社,第二年我退休了,仍然與他保持著聯(lián)系,近年有了微信,往來更是頻頻。
龍海善畫山水,后又專攻花鳥,尤以荷花著稱,其畫風在“張大千的華貴和謝稚柳的清雅之間”( 鄭重語);《晚風暗遞茭荷香》深得著名美術史論家王伯敏先生贊賞,王老書錄李白《折荷有贈》“涉江玩秋水,愛此紅蕖鮮。攀荷弄其珠,蕩漾不成圓”詩句相贈。他的《漫步荷塘聽風雨》曾參加2003年文化部舉辦的“中國名人書畫大展”,榮獲一等獎;翌年,荷花系列作品五幅,又被聯(lián)合國開發(fā)署選為禮品??梢娨话?。
多年后我思忖,龍海愛畫荷,恐怕既是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又在于荷花的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看似弱弱纖纖,迎風而曳,然從不改初衷;更在乎她花開不語,花落不傷,枯荷在秋雨中疏影橫斜,然清骨傲然,風韻猶在。我想,這正是龍海對藝術、人生的執(zhí)著追求。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留得殘荷聽雨聲”,詮釋了不同時節(jié)的荷韻。秋荷謝流年,是荷花對歲月的感恩。古人云:人生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如今,龍海將步入花甲之年。但是,他始終感恩一路上貴人指引。其中,在2017年韓尚義一百周年誕辰之際,他深情賦詩一首《致我的引路人》:
多少次無語哽咽 迷離徘徊
皓月星空 羅香樓頭
精疲力竭睡去
您又來我夢里探幽
偎我肩膀溫存笑語
畫到枯木逢春
……
感恩我的引路人
水墨云煙幾十載
給予我苦海與擺渡
給予我救贖與甘露
感恩靈魂的飛揚
2017年底,上海電影家協(xié)會在市文藝會堂主辦紀念著名戲劇電影美術家韓尚義誕辰一百周年研討會,龍海推薦上海影協(xié)邀我參加,他作為后輩在會上發(fā)言,他受上海影協(xié)委托編撰的《幕后人杰》一書同時在研討會上發(fā)布。龍海對其叔祖公韓尚義的感恩之情溢于言表。
龍海轉益多師,頗有藝緣。在他17歲至20歲時,先后受業(yè)于程十髪的學生方攸敏,黃賓虹的入室女弟子顧飛及顧飛的先生裘柱常。22歲時又受業(yè)于韓天衡先生。在上海美院求學期間,又得到俞子才、顧炳鑫、陳家泠、戴明德等海派名家系統(tǒng)指導。
2017年,他受顧飛公子裘吉先生委托,全力以赴協(xié)同上海文史研究館,策劃、籌辦“顧飛百十誕辰畫展暨研討會”。為撰寫紀念文章,龍海搜閱了《顧飛畫集》《梅竹軒詩詞》《黃賓虹傳記年譜合編》《黃賓虹書信集》等許多著述,在《上海采風》雜志上發(fā)表了《燦然古色淵乎古聲——及顧飛其人其藝》萬余字長文。一天,他又邀約我一起參觀畫展,邊參觀邊跟我講述顧飛的傳奇生平。龍海飽含深情地說,幾乎每次或多或少聽到顧飛心目中的黃賓虹,有的是重復的內(nèi)容,然而對他來說就是一次次反復的提醒與砥礪:“黃先生一生勤奮,一生累計創(chuàng)作書畫至少達到兩萬幅。他常常告誡學生,不要為外面的名利所誘惑,毀譽由人,毀譽不由人。”這種寵辱不驚的精神,猶如荷花的不悲不喜、無怨無悔,無疑又潛移默化地傳承給了龍海。
“無悔的藝術癡迷者”,龍海曾這樣評述自己。龍海書畫創(chuàng)作很投入,工作起來也很投入,往往忘了時間。2009年,突然大病一場,經(jīng)救治,過了鬼門關。龍海告訴我,病后十一年間,他已周游世界三十多個國家。2016年他來到以色列耶路撒冷,作為一座宗教圣城,耶路撒冷是猶太教、伊斯蘭教和基督教的發(fā)源地。為了學習了解耶路撒冷的宗教歷史、文化藝術,龍海在出行前閱讀了頗為晦澀難懂的《耶路撒冷三千年》一書,作了不少筆記。在耶路撒冷古城,龍海隨團一路探訪,當經(jīng)過耶穌受難的苦路十四站后,得“圣靈”感應,他唏噓不已。在記錄耶穌與十二門徒告別的“最后的晚餐”發(fā)生地,導游讓他誦讀《圣經(jīng)》中的有關章節(jié),達·芬奇名畫《最后的晚餐》浮現(xiàn)在眼前,讀著讀著,龍海淚流滿面。他曾動情地告訴我:書畫藝術是長跑項目,他決心用畢生的虔誠參悟藝術的本質,將人生感悟寓以筆端,創(chuàng)造出富有生命力的藝術風格。
龍海不是教徒,正如不是居士的他領悟禪境和荷蓮一般,他也深切感受到了基督的苦難與救贖,因為他閱歷了世間滄桑和人生跌宕。我想起在那一池歲寒秋荷間,一支支飽含著籽實的蓮蓬,反而具有了一種荷花盛開時所沒有的豐碩和美麗……
經(jīng)歷風霜洗塵,荷花將精華奉獻給了蓮子,蓮子象征著奉獻和傳承。
據(jù)悉,近五年來,他休息日任教于恩師、篆刻書畫大師韓天衡創(chuàng)辦的“韓天衡藝術傳承交流中心”,像蓮子那樣,擔負起了一份奉獻和傳承?!罢嬲\、嚴謹、傳承、成果”,這是韓天衡校長在建校之初立下的校訓。龍海遵循校訓,認真?zhèn)湔n、授課、示范,深得學員敬愛,在2020年,第二十五屆全國中小學繪畫書法作品比賽中,他輔導的許多學生獲獎,五位獲得一等獎。
此外,他還經(jīng)常下街道社區(qū)為企業(yè)白領講授海派書畫,傳播藝術的種子。龍海曾傳我看他的備課筆記和花鳥小品的課徒稿,他在藝壇默默地奉獻,默默地傳承,這種“蓮子清如水”的精神讓我十分感佩。
我也深愛荷花,前些年,幾乎每年的盛夏抑或深秋,我會趕去杭州,流連西子湖畔,舉著單反拍攝荷蓮。退休后,我重拾舊夢,又拿起了畫筆。我也愛畫荷花,有國畫,也有油畫。這樣,我跟龍海的話題更多了,可謂荷誼。去年,龍海將我的畫作轉發(fā)他的微信朋友圈,得到油畫大家夏葆元和藝術評論家、陸儼少入室弟子舒士俊等熱情中肯的贊語,龍海隨即轉告我,讓我好生感動。
前不久,龍海將他經(jīng)年創(chuàng)作的書畫精品佳作,拍成照片傳送給我,謙虛地說請我提提意見。其中,有山水,有花鳥,當然不乏荷花。我是初學,哪有資格評點資深畫家的作品呀!然而,龍海是我摯友,我深知他的誠懇,于是除了贊賞有加,又依據(jù)自己學到的膚淺有限的畫理,不揣冒昧地提了一點意見和建議。我又坦然對龍海說,我喜歡他的畫,幾乎每一幅,然我仍然最喜歡那別具一格的荷花。
品畫,也許見仁見智,龍海會心地贊同。我想,品畫何止品畫,畫品見人品,我仿佛聞到了荷花的盈盈清香。在書畫藝術生涯中,龍海與荷花無疑結下了不解之緣;同時,我跟龍海的交往和情誼,也可以說是一份荷緣。
本專題責任編輯:石俊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