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毛毛
我的生活兩點一線,兩點是指家與單位,一線是指我們這個城市最好的一條道路,長約15公里。說它最好,不是說它有多寬多平整多繁華,而是說它的兩旁全是繁茂的草木,一年四季,榮榮枯枯,花開花落,像是一條變幻的植物長廊。我家住城市的東部,單位在西部,早上我是被朝陽推著走,黃昏是被夕陽推著走,這讓我避免了太陽的刺目而可從容觀看道旁的景色。春天里,這條植物的長廊格外好看,早上時我走路北邊,經(jīng)過一片海棠林時我要停下來,進去盤桓一番;黃昏時經(jīng)過兩樹丁香花時,我也要停下來,流連一番,不忍離去。它們雖然都在路邊,但并不好找,一不留神就會錯過,因為海棠林被一排高大的香樟樹所遮掩,而丁香樹則隱藏在深深的草木中,但我總是能找到,因為我心中有花。
早上到海棠林時,約莫七點鐘左右,太陽正由紅色變成金黃色,陽光打在海棠林里,那真叫金碧輝煌。海棠林頗有規(guī)模,一共6排樹,每排足有一百多米長,每棵樹之間相隔約兩米,每排樹之間也相隔約兩米。海棠花兒真是清新優(yōu)雅,純潔熱烈?;ɡ贍顟B(tài)時,是嬌艷的紅色;花苞裂開后,又露出溫柔干凈的白色,而花蕾上的紅色又似乎是滲透進了那溫柔干凈的白,讓花瓣白里透紅。小小的五瓣花,被綠色的葉子托舉著,一朵朵俏立枝頭,當(dāng)所有的花兒都開放后,每棵樹上的花枝都與前后左右樹的花枝們搭上手,無論你往哪個方向走,都是花的拱廊;想象一下吧,那有多么的迷人和震撼。我天天走天天看,腳下是青青綠色,頭上是閃爍的太陽光線,沉浸在那如詩如歌、如童話如仙境一樣的花花世界里。
黃昏到達丁香樹邊時,太陽已沉落下去了,天色有些暗。經(jīng)受了一天的陽光照耀,丁香花發(fā)出濃烈而甜蜜的香氣。我費力地撥開其他植物的枝條才能到達它們的身邊。丁香花真美啊,花未開時,紅色的花苞被一根紫色的莖管托舉著,每一朵都像個漂亮的小芭蕾舞演員;而當(dāng)白色的小花開放后,花苞上的紅也是開始滲透下去,而莖管上的紫也是開始攀爬上來,這讓丁香花兒發(fā)出一種如夢如幻的色澤,白中帶點紫又泛著一抹紅。無論怎么看,它們都是如此高貴和優(yōu)雅,給人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覺。戴望舒說他希望遇著一個丁香一樣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可我真的在丁香身上找不著那種哀傷感。黃昏中的丁香花美麗又大方、細膩又華貴、馥郁而深情,讓人愛戀,生發(fā)柔情。
梭羅說他散步時帶回一枝荷花,把它養(yǎng)在瓶中,荷花的香氣讓他的文字都充滿著芬芳;我也真希望我看過的海棠和丁香,能讓我的文字有一點點芬芳、一點點絢麗和一點點神采。
(秋水長天摘自《三聯(lián)生活周刊》2023年第13期 圖/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