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服軟

□張志松

父親在家里服軟，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在母親面前，更是服軟到讓人咋舌。

記得前年初夏。有一次不知何故，母親突然跟父親吵了起來，吵著吵著，我們很快就知道了他們吵架的原委。原來，母親一大早就叫父親到瓜田里給瓜秧澆水，可父親吃過早飯忙其他事情去了，把澆瓜秧的事忘了。母親知道后，一股腦兒地對父親發(fā)了火。雖然母親越吵越兇，但父親一直不吭聲。吵了一會兒，父親就默默地拿著舀瓢，一聲不吭地到瓜田里澆水去了?；貋砗?，我不停地埋怨父親：“老媽沖您發(fā)火，您為什么要服軟？您又沒閑著?！备赣H苦笑著說：“在家里能這樣嗎？你媽自從跟了我，吃了不少苦頭，沒有享過一天福，這時如果我跟你媽吵架，能對得起你媽含辛茹苦地把你姐弟四個拉扯大嗎？”

去年冬天，父親有個關系好的同事打電話叫父親出來喝酒。父親年輕的時候酒量不小，一頓喝一斤白酒沒問題。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母親就監(jiān)督他少喝酒，直到最近，母親不讓父親喝酒了。這不，同事叫父親喝酒，他的喉嚨里就有些癢癢的，畢竟四個多月沒喝酒了。父親偷偷地摸到門外，冷不防被回家的母親撞個正著，得知父親想出去喝酒，母親把他攔了下來，嚴厲地說：“想出去喝酒，必須經(jīng)過我這一關。”父親聽了，無奈地說：“好吧，我不出去就是了?！蔽抑懒?，恨鐵不成鋼地對父親說：“爸，不就是出去喝酒嗎？您為什么在老媽面前又服軟？”父親笑了笑，說：“我有肝病，你媽不讓我出去喝酒，做得對?！?/p>

父親在家里沒經(jīng)濟大權，每次賣菜的收入都如數(shù)上交給了母親。就在前幾天，父親騎著一輛電動三輪車從外面賣菜回來，仍然一分不少地將收入交給了母親。母親隨手抽出一張10元鈔票，叫父親到家門口的超市買袋味精。父親接過錢，朝超市走去?；貋砗?，父親同樣把人家找的零錢如數(shù)交給了母親。這年頭，男人身上沒錢，出去會讓人瞧不起?？筛赣H不一樣，他身上的錢從來不會超過5 元。于是，我忍不住對父親說：“爸，媽叫您去買味精，回來后您還把找的零錢都乖乖地交給她，您也太能服軟了吧？您自己身上藏點零花錢，不好嗎？”父親聽了，大笑著說：“我藏私房錢干嘛？有的吃，有的穿，生病交醫(yī)藥費都不用我操心，不好嗎？”

父親的服軟，不是真的服軟，而是源于他對母親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