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取穴規(guī)律研究

陳子穎 郭紫云 于夢 楊玉營 陳立偉

【摘 要】 目的：基于數(shù)據挖掘與可視化探討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的取穴規(guī)律。方法：檢索中國期刊全文數(shù)據、中國生物醫(yī)學文獻數(shù)據庫、萬方數(shù)據知識服務平臺、維普中文期刊服務平臺及PubMed數(shù)據庫建庫至2022年5月1日報道的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的臨床研究文獻，建立針刺處方數(shù)據庫，運用Microsoft Excel 2019、SPSS 21、SPSS Modeler 18.0、Cytoscape 3.7.2軟件進行統(tǒng)計分析，以探究針刺治療本病的選穴規(guī)律。結果：共納入39篇文獻，針刺處方41條，穴位52個。足三里、三陰交、氣海是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最常選用的穴位；選用頻次最高的經脈為任脈、胃經、脾經；下肢部、腹部腧穴使用頻次最高；重視特定穴，尤其是交會穴的使用；關聯(lián)分析顯示最常用的腧穴組合為足三里→三陰交、足三里→氣海。結論：臨床中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以任脈為主，兼顧調理腎、脾、肝三臟，治以調和氣血、協(xié)調陰陽，重視以交會穴為主的特定穴的使用。

【關鍵詞】 癌因性疲乏；腫瘤；針刺；數(shù)據挖掘；可視化；取穴規(guī)律

【中圖分類號】R246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3）15-0104-07

DOI：10.3969/j.issn.1007-8517.2023.13.zgmzmjyyzz202315023

Abstract：Objective To analyze the rules of acupoint selection in the treatment of cancer-related fatigue using data mining and visualization.Methods The published literature on treating cancer-related fatigue with acupuncture was retrieved from electronic databases from established to March 1， 2021， including CNKI， SinoMed， Wanfang， VIP， and PubMed database， Acupuncture prescription database was established， and the rules of acupoint selection were counted and analyzed by statistical software Microsoft Excel 2019， SPSS 21， SPSS Modeler 18.0 and Cytoscape.Results A total of 39 articles were included in this analysis， involving 41 acupuncture prescriptions， 52 acupoints. Zusanli （ST 36）、Sanyinjiao（SP 6）、Qihai（CV 6） were the most frequently used acupoint， the often selected meridians were conception vessel， stomach meridian， spleen meridian; the acupoints located at the lower limbs and abdomen were commonly selected; attaching importance to the use of special points， especially crossing points; correlation analysis showed that the most commonly used combinations of acupoints were Zusanli （ST 36）→Sanyinjiao （SP 6） and Zusanli （ST 36）→Qihai（CV 6）.Conclusion The acupuncture for the treatment of cancer-related fatigue is based on conception meridian， the core method is to regulate the kidney， spleen and liver， regulate the qi and blood， balance yin and yang， and pay attention to the use of specific acupoints mainly focusing on crossing points.

Keywords：Cancer-Related Fatigue；Cancer；Acupuncture；Data Mining；Visualization；Acupoint Selection Rules

隨著醫(yī)學的不斷發(fā)展，癌癥患者生存率的提高，腫瘤患者的生存質量越來越受到關注。癌因性疲乏作為癌癥及其治療中常見的不良反應，嚴重的影響了患者的生存質量，同時也影響腫瘤治療的后續(xù)治療及療效［1-2］。2000年美國國立綜合癌癥網絡指南（national comprehensive cancer network，NCCN）將癌因性疲乏（cancer related fatigue，CRF）定義為與癌癥和癌癥的治療相關的有關軀體、情感或認知方面的疲乏感或疲憊感，是一種痛苦的、持續(xù)的主觀感覺，與近期的活動量無關，并且影響日常生活［3］。研究［1］表明，接受腫瘤治療的患者中，癌因性疲乏的患病率為25%～99%，在治療期間，30%～60%的患者會出現(xiàn)中度至重度疲乏。目前，西醫(yī)學對CRF治療方法以運動干預、激素以及對癥支持治療為主，但療效欠佳［4］。近年來，針刺治療越來越受到國內外的重視和認可，2018年版NCCN指南提出：對接受抗腫瘤治療的CRF患者推薦針刺治療［5］。針刺治療安全性高，患者配合度高，臨床應用價值高。越來越多的高質量臨床研究證實針刺治療CRF療效確切［6-9］，但臨床選穴各有差異，因此，為了進一步探究針刺治療CRF的選穴規(guī)律，本文通過文獻數(shù)據挖掘進行總結分析，期望為臨床診治CRF針刺選穴提供參考依據。

1 資料與方法

1.1 文獻檢索 文獻來源：檢索時間為各數(shù)據庫建庫至2022年5月1日；檢索范圍為中國期刊全文數(shù)據（CNKI）、中國生物醫(yī)學文獻數(shù)據庫（SinoMed）、萬方數(shù)據知識服務平臺（Wanfang）、維普中文期刊服務平臺（VIP）、PubMed數(shù)據庫；中文檢索詞為“針刺”“針灸”“電針”“刺法”“針法”“ 癌因性疲乏”“ 癌性疲乏”“ 腫瘤相關性疲勞”；英文檢索詞為 “Acupucture”“Electroacupuncture”“ acupoint”“needle”“cancer related fatigue”“CRF”。檢索方法為在各數(shù)據庫中采用主題、關鍵詞并用AND/OR連接詞構建邏輯檢索式檢索。

1.2 納入標準 ①文獻類型為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的臨床研究文獻，包含隨機對照試驗、臨床療效觀察，文獻來源包括期刊論文、會議論文、學位論文等；②納入患者明確診斷為腫瘤，且患者疲乏與腫瘤相關，符合癌因性疲乏評定標準，年齡≥18歲；③干預手段以針刺、電針為主，可單獨或結合其他中西醫(yī)治療方法；④針刺取穴以十四正經及經外奇穴為主，有明確的針刺處方；⑤有明確的療效評價標準且針刺療效評定為有效。

1.3 排除標準 ①重復發(fā)表文獻（納入較早發(fā)表文獻）；②文獻類型為綜述、個案、名醫(yī)經驗、動物實驗、機制研究；③診斷標準或療效評價標準不明確；④干預措施未以針刺治療為主，以艾灸、耳針、穴位注射、穴位按壓、經皮穴位電刺激等為主要治療方法；⑤未給出明確的針刺處方；⑥針刺治療療效為無效。

1.4 數(shù)據庫建立及數(shù)據處理 將最終納入的文獻提取相關信息錄入《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處方數(shù)據庫》表中，其中包含標題、作者、出版時間、干預方法、針刺處方、結果、備注等。文獻中涉及所有穴位名稱、定位、歸經等均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腧穴名稱與定位》（GB/T12346-2006）處理，如“絕骨”錄入為“懸鐘”；涉及多個辨證分型取穴只錄入主穴。采用Microsoft Excel 2019進行腧穴頻數(shù)分析；采用SPSS Modeler 18.0（Apriori算法）進行穴位關聯(lián)規(guī)則分析，并使用Cytoscape（版本：Cytoscape 3.8.2）繪制高頻腧穴共現(xiàn)網絡圖；采用SPSS 21進行組間聚類法分析并繪制聚類樹狀圖。

2 結果

2.1 文獻篩選流程及結果 經檢索篩選后最終納入39篇文獻（中文文獻30篇、英文文獻9篇），包含41個針刺處方，共涉及52個穴位，總應用頻次為263次。文獻篩選流程如圖1所示。

2.2 穴位使用頻次分析 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應用頻次排名前3位的腧穴分別為足三里36次（占13.69%）、氣海24次（占9.13%）、三陰交24次（占9.13%）。如圖2所示。

2.3 穴位歸經分析 納入研究所取穴位共涉及十二正經、任脈、督脈及經外奇穴。其中任脈（60次、22.81%）使用頻次最高，其次是足陽明胃經（43次，16.35%），足太陰脾經（42次，15.97 %），手陽明大腸經（18次，6.84%）。詳見表1。

2.4 腧穴選用部位分析 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的取穴部位以下肢部（頻次116次，占比44.11%），腹部（頻次61次，占比23.19%）腧穴為主，詳見表2。

2.5 特定穴使用分析 52個腧穴中，特定穴42個，特定穴占比為80.77%，遠高于非特定穴的19.23%。特定穴中，又以交會穴（頻次76，占比20.88%，穴位數(shù)13個，占比21.67%）的使用頻次最高，其次為原穴、合穴。詳見表3。

2.6 腧穴關聯(lián)規(guī)則分析 對頻次≥5的腧穴進行關聯(lián)規(guī)則分析并繪制高頻穴位共現(xiàn)網絡圖，采用SPSS Modeler18.0設置支持度、置信度分別為20.0%、90.0%，最大前項數(shù)為2，共得到17條有意義的關聯(lián)規(guī)則，從高到低分別是足三里→三陰交、足三里→氣海、足三里→關元等，其中足三里→三陰交、足三里→氣海為支持度最高的腧穴組合，支持度均為58.54%，說明在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的處方中，足三里、三陰交或足三里、氣海同時出現(xiàn)的頻率為58.54%，其中足三里→三陰交置信度為100%，代表足三里所在的處方中三陰交也出現(xiàn)的頻率為100%，詳見表4。使用Cytoscape 3.7.2進行高頻穴位共現(xiàn)網絡圖繪制，如圖3所示，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的核心腧穴為足三里－三陰交、足三里－氣海，顏色越深表示該穴位出現(xiàn)頻次越高，越淺表示出現(xiàn)頻次越低；線條越粗表示共現(xiàn)強度越高，越細表示共現(xiàn)強度越低。

2.7 聚類分析 使用SPSS 21中Ward聚類法對頻次≥5的穴位進行聚類分析，根據聚類樹狀圖顯示，按照歐氏距離15，將其分為4大類：第一大類為陽陵泉、陰陵泉、太沖、百會、內關、太溪、合谷；第二大類為足三里、三陰交；第三大類為氣海、關元；第四大類為：中脘、血海、膻中。如圖4所示。

3 討論

癌因性疲乏（CRF）在中醫(yī)學中可歸屬為“虛勞”范疇，《素問·通評虛實論》載“精氣奪則虛”，其病機為臟腑功能衰退，氣血陰陽虛弱，病位在五臟，尤與腎、脾、肝關系最為密切。本研究結果顯示，足三里、三陰交、氣海、關元是治療癌因性疲乏最常用的腧穴。足三里為胃經合穴、胃之下合穴，具有補中益氣、補益脾胃等功效，《通玄指要賦》載“三里卻五勞之羸瘦”，被歷代醫(yī)家認為是強壯保健的要穴。研究［1，10］表明，癌因性疲乏的發(fā)病機制與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HPA軸）功能障礙以及促炎性細胞因子水平升高引起炎癥反應有關，《Nature》雜志發(fā)表了一篇由哈佛大學醫(yī)學院主導的針刺研究顯示［11］，針刺足三里穴可能夠增加去甲腎上腺素、腎上腺素和多巴胺的釋放，調節(jié)HPA軸，減少細胞因子TNF-α和IL-6的合成和釋放的能力，減少炎癥細胞因子的產生，從而改善疲勞的癥狀。三陰交為脾經、腎經、肝經之交會穴，而虛勞病與“肝、脾、腎”三臟功能失調關系密切，針刺可疏肝調氣機、健脾資后天、補腎養(yǎng)先天，三臟同調。氣海為元氣之海，《針灸資生經》云“氣海者，蓋人之元氣所生也”，《景岳全書》又云“氣?！B命門，實為生氣之海，經脈之本”，針刺氣海具調暢氣機、培補元氣的作用。關元穴屬任脈腧穴，為小腸經之募穴，《類經圖翼》記載此穴“乃男子藏精，女子蓄血之處”，是任脈與脾經、肝經、腎經、沖脈之間的交會穴，針刺關元可與三陰交通調肝脾腎三臟，沖脈為“血海”“十二經脈之?！?，可調節(jié)全身經氣運行、溫補氣血，改善疲勞狀態(tài)。

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使用頻次最高的經脈依次為任脈、足陽明胃經、足太陰脾經。任脈為“陰脈之海”，行于人體前正中線，貫穿三焦，上焦多選用氣會膻中穴，于氣虛型患者補氣行血，于氣郁型患者寬胸理氣；中焦乃氣血生化之源，多選用中脘穴，可補益氣血、調節(jié)氣機升降；下焦多選氣海、關元等穴，均有培本固元、補虛強壯的作用，故任脈可通調上中下三焦之氣、疏通臟腑氣機?！稑擞馁x》記載“氣盛血多者，陽明之位”，足陽明胃經為多氣多血之經，與足太陰脾經互為表里，胃又為“水谷之?！?，脾胃同屬“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而虛勞病多由氣血陰陽虛弱、臟腑功能紊亂所致，選用脾經、胃經可調理脾胃、補益氣血，滋后天以養(yǎng)先天，協(xié)調臟腑陰陽。

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頻次較高的選穴部位為下肢部和腹部，下肢部多選用足三里、三陰交、太溪、血海等穴位，多為胃經、脾經及腎經腧穴，可調脾胃補氣血、補腎精養(yǎng)先天，以充養(yǎng)“先天之本”與“后天之本”，《黃帝內經》說“正氣存內，邪不可干”。腹部多選氣海、關元、中脘等穴位，均具有溫補氣血的作用。下肢部及腹部腧穴屬四氣街中的“腹氣街”及“脛氣街”，分布于氣街部位的腧穴不僅能主治局部病癥，還能治療相關臟腑疾病，腹氣街以肝脾腎及六腑為中心，脛氣街有肝脾腎三經走行，都突出了對肝脾腎三臟的調節(jié)作用，而虛勞病位主要在肝脾腎。在特定穴選用中，交會穴的使用頻次最高，交會穴為兩經或數(shù)經相交會合的腧穴，可通調數(shù)條經脈之氣以協(xié)調陰陽。

關聯(lián)分析顯示，出現(xiàn)可能性較高的腧穴組合分別為足三里－三陰交、足三里－氣海，足三里－關元，足三里－關元－氣海，可以看出主要為足三里與三陰交、氣海、關元之間的配伍組合，足三里與三陰交相配，脾胃同調，《脾胃論》載 “脾胃為元氣之本”以及“內傷脾胃，百病由生”，旨在指出脾胃在人體生理病理活動中的重要作用，足三里配三陰交可調和脾胃、溫補氣血［12］，足三里與氣海、關元相配，三穴均為具有強壯補虛的保健要穴［13］，三穴共奏補氣養(yǎng)血、培本固元、協(xié)調陰陽之效。

聚類分析顯示，第1類為陽陵泉、陰陵泉、太沖、百會、內關、太溪、合谷，其中太沖、陰陵泉、太溪，分別屬肝、脾、腎三經，可調補肝脾腎三臟，以達疏肝、健脾、補腎之效。陽陵泉屬足少陽膽經腧穴，太沖屬足厥陰肝經，兩經互為表里，“肝者，罷極之本”“肝氣性喜調達而惡抑郁”，兩穴同用以疏通肝膽經脈之氣，暢達氣機，調節(jié)臟腑經絡氣血，從而改善疲乏癥狀，太沖與合谷屬“四關”穴，兩穴一氣一血、一升一降，陰陽相配，共同發(fā)揮調和氣血、平衡陰陽的作用，在治療慢性疲勞中具有重要作用［14］；百會穴居巔頂，頭為諸陽之會，百脈之宗，而百會穴則為各經脈氣會聚之處，具有升舉陽氣、益精填髓、解郁安神的作用；內關穴為手厥陰心包經絡穴，具有寧心安神的作用，癌因性疲乏患者常自覺疲乏勞累、情緒低落，百會、內關兩穴心腦同治、解郁安神。第2類為足三里、三陰交，足三里屬足陽明胃經，三陰交屬足太陰脾經，兩經互為表里，共同發(fā)揮補脾胃、養(yǎng)氣血的功效。第3類為氣海、關元，同屬任脈腧穴，位居下焦，共同發(fā)揮溫補下焦、益腎固本之效。第4類為中脘、血海、膻中，屬上下配穴，中脘為腑會，同時也是胃經募穴，為氣血營衛(wèi)的生化之源，《脾胃論》云“胃虛而致太陰無所稟者，于足陽明募穴中引導之”，膻中為氣海，為宗氣會聚之處，血海具有調理血氣的作用，《醫(yī)學入門》論其可治療“一切血疾及諸瘡”，三穴配伍，共同發(fā)揮補氣和血的功效。

綜上所述，本研究通過對針刺治療癌因性疲乏的選穴規(guī)律研究顯示，臨床中多選取任脈、胃經、脾經腧穴，治以調和氣血、協(xié)調陰陽，以調理腎、脾、肝三臟為主，足三里、三陰交、氣海、關元是使用頻次最高的4個腧穴，重視以交會穴為主的特定穴的使用。但由于目前相關臨床研究數(shù)量不夠，部分研究報告欠規(guī)范，未明確報道針刺穴位［15］或取穴非國標腧穴［16］，故納入研究可能與真實世界存在偏差。今后可加以規(guī)范研究設計，開展多中心、大樣本標準RCT試驗，為針灸治療癌因性疲乏提供更佳證據和更佳針刺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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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11-14 編輯：徐 雯）

基金項目：國家重點研發(fā)計劃“中醫(yī)藥現(xiàn)代化研究重點專項”（2018YFC1707400）。

作者簡介：陳子穎（1997—），女，漢族，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中西醫(yī)結合治療腫瘤疾病。E-mail：lulichen1997@163.com

通信作者：陳立偉（1969—），男，漢族，碩士，副主任醫(yī)師、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為中西醫(yī)結合治療腫瘤疾病。E-mail：iron999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