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湘生
初夏的一個傍晚,我去小月河畔薊門公園散步。突然,一陣花香隨風襲來,這陌生卻又讓我熟悉的味道帶著一絲清新的氣息,使我為之一振。我嗅著這熟悉的味道,徑直朝那片綠植走去,只見低矮的灌木叢下長著一小片萱草,正以喜人的勢態(tài)競相綻放。此時,夕陽正透過斑斑駁駁的樹葉,萱草與光影交相輝映,令我陶醉不已。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最講究的就是意象,折柳代表惜別遠懷,蓮花高潔,菊花清幽,更有中藥名當歸、長卿、景天、雪見,甚至萱草也被賦予了深厚的內(nèi)涵。明代醫(yī)藥學家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曾作出解釋:“萱本作諼。諼,忘也?!薄对娊?jīng)·衛(wèi)風·伯兮》里那位吟誦“焉得諼草,言樹之背”的婦人,就曾在家居北堂栽種了萱草,借此解愁忘憂。誠然,在那飄逸雅致的綠黃色中,憂愁是會慢慢消失殆盡的,希望終將會來臨。
在北方,萱草也叫黃花,在眾多中草藥植物中,恐怕沒有哪一種植物能像黃花這樣特別了?!澳擂r(nóng)家無寶玉,遍地黃花是金針?!彼^為名花,用為良藥,食為佳肴。它是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在我國有兩千多年的悠久歷史,是我國獨有的特產(chǎn)。它盛放時,漫山遍野吞噬著溝壑,封鎖著田野,房前屋后、溝邊地角、田間埝頭都能見到那一片片蓬勃生長的黃花。
北大荒—我的第二故鄉(xiāng),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年,對那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有著深厚的感情。尤其是在塔頭、草甸子、白樺林中,那一片片盛開的黃花,時常開放在我的夢中。
我剛到北大荒時,所在連隊地處小興安嶺的北坡,屬丘陵地帶,往北是望不到邊的塔頭濕地。每年六月中下旬,是黃花盛開的季節(jié),草甸子上到處是綻放的黃花,一朵連一朵,一片又一片,顏色是翠綠清淡的,散發(fā)著陣陣清香,那些還沒開的花骨朵兒就是金針菜了。到了這個季節(jié),我們會跟隨老職工一同到草甸子上采黃花。老職工教我們用線把采摘的黃花穿起來,放到開水里燙一下,再晾干,等我們回家探親時帶回北京,送給親戚和朋友們。
黃花亦稱忘憂草、金針菜、健腦菜,它與蘑菇、木耳并為素食三珍品,是集觀賞價值、營養(yǎng)價值、藥用價值為一體的多功能花卉。
回想生活在北大荒時,萱草沐浴著夏日的陽光,歡快得來不及生長。將一整個白天吸收的能量,在夜幕降臨時盡情地釋放出來。到了第二天,那一朵朵、一根根的金針菜,像雞爪,像熒光棒,嫩瑩瑩、脆生生、黃亮亮的。如果遇到潮濕的早晨,露珠掛在花蕾上,晨光相映,玲瓏剔透,更是好看。人們常說,“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但北大荒鋪天蓋地的黃花一點兒也不比芝麻開花遜色?!笆腔ㄊ遣巳尉?,我自芬芳我自癡?!碧貏e是夏至節(jié)氣到來時,它好像與這個節(jié)氣有個美好的繁衍約定:暑氣蒸,盡情生,綠葉濃,黃花香。
我望著薊門公園里那一小片生機勃勃的萱草花,思憶濃濃。“寧可抱香枝上老,不隨黃葉舞秋風?!痹谶@如此美麗的景色里,在這如此幽靜的環(huán)境中,我感到心胸開闊,心情舒暢,心靈純凈,忘卻了人間的一切憂愁和煩惱。
這般安詳寧靜的氛圍,讓我覺得整個身心都融入了“薊門煙樹”這美麗的大自然之中,更讓我回憶起了在北大荒采黃花的情景。那些難忘的歲月,猶如田園牧歌般悠閑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