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傍晚，小女兒下舞蹈課時我去接她。上了一下午課的女兒走出教室門，滿頭大汗，迎著我連說了好幾聲：“媽媽，我好餓啊，真的好餓，去買些吃的吧……”出舞蹈班，走到街道拐角處，正好有家漢堡店，我便帶著她過去買了些吃的打包。

路上，我告訴她：“很餓可以先拿出來吃啊?！迸畠簠s肯定而自然地回答著我：“媽媽，我回家再吃吧。我發(fā)現(xiàn)路邊經(jīng)常有小狗找吃的，要是骨頭或肉末掉到地上，小狗看見了肯定會跑到馬路上吃。馬路上車子這么多，太危險了，萬一小狗被車撞到就不好了！”

這些帶著善意的話，竟然如此自然地從女兒口中說出，我既感動又欣慰。

我想起不久前和母親的一次視頻電話。和平常的所有通話一樣，開始我們閑聊著家常，我問她身體怎樣，她則問我工作忙不忙，交代我要注意身體。電話里，母親的語速明顯有些急促，她迫不及待地說起了一件小事：“今天我到街上買菜，看到了一個流浪的人，看樣子她精神有點(diǎn)問題，不大清明，穿著一身破衣服，還臟得不得了。我看邊上有人給了她吃的，有人給了她一些零錢，我也走過去，把身上買菜剩的零錢都給了她，然后還把我拿在手上的外套也給了她。”

聽到她說送外套時，我禁不住笑了，問了一句：“你老人家的舊外套，人家要嗎？”“要的啊，我和她講了，讓她把身上的破衣服換成這個，她還朝著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呢?！?/p>

說這些話時，母親的語氣里依然有著深深的憐憫，而我則陷入了深深的感動之中。

我很小的時候，老家偶爾會來逃荒的人，母親只要知道了，必定是熱菜熱飯裝了端過去。也有冬天流浪到村里的異鄉(xiāng)人，躲在家附近的祠堂里過夜。母親知道了，會將家里多余的被子送過去，到吃飯時照例也會送些飯菜。對于那些來自異鄉(xiāng)的陌生而落魄的人，我有著孩子特有的畏懼與好奇，所以這些事大多由母親做，我跟在她的身后，看著母親的言行，感受著她的善意。

那時候，在冬天閑的日子里，母親最喜歡和我們幾個孩子念叨她成長里的一些舊事。

“從前，你外公在世時就常常講給我聽，遇到來家里要飯的人，鍋里有飯碗里有菜的，就快一點(diǎn)裝一碗給人家，并且一定要用雙手端給人家。他說，日子能過得下去的人，誰會出來討飯呢？”

我是在母親這樣的念叨聲里長大的，而母親也確實(shí)按照外公所說的，親身踐行并延續(xù)著這份慈悲與善良。

如今，母親離開她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小村莊，到了大城市生活，依然帶著外公的諄諄教誨，帶著根植在血液里的淳樸善良。

想著身后的女兒，想起遠(yuǎn)方的母親，想起不知道在哪兒看到的一句話：每一顆飽含善意的種子，都溫暖了生命。那些善良，或許能成為照亮別人的一束光，也有可能無法激起半點(diǎn)波瀾，但無論如何，最后溫暖的都將會是我們自己——我是如此深信。

編輯|郭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