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青莉
一、 “陽明心學”對近世中國的影響及意義
“心學”是儒學的重要派別,南宋陸九淵作為宋明兩代“心學”代表人物,與朱熹齊名,而見解多有不合。陸九淵主“心(我)即理”說,言“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明代王守仁(即王陽明)繼承發(fā)展其學說,成為“陸王心學”,在中國儒學體系里,與程朱理學分庭抗禮,后因東亞諸國(尤以日本為甚)對王陽明的極度推崇,而稱之為“陽明學說”或“陽明心學”,這是中國儒家學說的最后一個高峰,并自形成之初起逐漸成為近世啟蒙思想的先導。
宋學(以程朱理學為代表)與明學(以陽明心學為代表)關注的焦點,是“知”與“行”——也就是“認知”和“實踐”的關系。在“知”和“行”孰先孰后這個問題上,朱熹認為“知”在先,“行”在后,必須先學習貫通孔孟先賢的教導,才能保證行動的正確性。按照朱熹的觀點,儒家士子的行為,須以孔孟圣賢的認知為理論指導,講究“格物致知”、“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語出《中庸》第二十章。孫中山也曾受其影響,其為國立廣東大學(即今中山大學)題寫的校訓即為“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獨行”)。但王陽明卻反對“學問思辨”好了后再去行動,認為“吾心即物理,初無假于外也”。(王陽明:《<象山先生全集>序》,陸九淵撰《象山先生全集》,王云五主編《萬有文庫》,商務印書館1935年,第1頁)
“心即理也,此心無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須外面添一分”(陸永盛譯注:《傳習錄·徐愛錄》,中華書局2021年,第14頁)、“天下之物本無可格者;其格物之功,只在身心上做”(《傳習錄·黃以方錄》,第540頁)。所以,“心”(也即是知),就是“行”的開始,在“行”的過程中,會遇到種種障礙,這時候就需要動用“學、問、思、辨”的能力去克服,進而獲得真正的“知”。在未親身“實踐”之前,不會存在這樣一種完美的“知”,可以作為“行”的指導,因而他批評朱熹的修養(yǎng)方法是去心外求理、求外事外物之合天理與至善。“知之真切篤實處,即是行;行之明覺精察處,即是知。知行工夫本不可離……真知即所以行,不行不足謂之知”(《傳習錄·答顧東橋書》,第219-220頁)。這里王陽明強調(diào)的是“真知”必須以“行”來體現(xiàn),不行不足以謂之真知。這個說法有一定的道理,王陽明為了論證這個觀點,舉了不少例子,比如說:“食味之美惡必待入口而后知……路岐之險夷必待身親履歷而后知”(《傳習錄·答顧東橋書》,第218頁),從求知這個角度言之,要想獲得真知,也必須在實踐中實習。王陽明也是經(jīng)過格物致知、出入佛老、回歸孔孟、仕途受挫、困頓坎坷,最后至龍場一悟,他的個人經(jīng)歷本身就是其哲學思想身體力行的映照。
“陽明心學”最重要的部分是“致良知”,所謂“良知”,按王陽明的理解,即一種與生俱來的先天智慧。《孟子·盡心上》有云:“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據(jù)此,王陽明認為“至善是心之本體……凡意念之發(fā),吾心之良知無有不知者”,故“良知”即為是非善惡的標準。王陽明主張即知即行, 知行之間沒有長遠的距離,知當下即發(fā)為行,一念之動就是行。這種“知行合一”學說使得一般平民均可在短期內(nèi)接受感悟,使得普通人均可被認作圣人,使得人人相信他當下的直觀直感或內(nèi)心認識,因而敢于挑戰(zhàn)傳統(tǒng)的風俗禮教、圣賢權威和書本教條。換言之,它使得在層層封建壓迫下的人敢于發(fā)“狂”,這在當時社會起到了一定的進步作用?!瓣柮餍膶W”作為儒學的重要派別,自產(chǎn)生之初便對近世中國及東亞產(chǎn)生著深遠的影響,及至清末民初,民族災難深重的近代中國,國有累卵之危,民有倒懸之苦,加之日本明治維新在宣傳民主和救亡圖存的社會背景下,“陽明心學”與時代契合,大批仁人志士均主張以心學陶鑄革命,因而有“心力決定論”(《傳習錄·徐愛錄》,第9頁)的提出。
這種影響遍及社會各階層,其中尤以近代政治名人為甚。資產(chǎn)階級維新派如康有為、梁啟超;資產(chǎn)階級革命派如孫中山、宋教仁;共產(chǎn)主義者如毛澤東、楊昌濟等都曾不同程度的涉獵過王陽明的學說。
二、 孫中山對“陽明心學”的認識及轉(zhuǎn)變
近代的一批思想家、政治家曾一度都強調(diào)心的主觀能動性?!靶膶W”與日本明治維新之間的關系,對晚清的中國革命黨人也有著很深的影響。陳天華、宋教仁、胡漢民、汪精衛(wèi)等人,都曾研習過王陽明的學說。宋教仁更是以陽明學修身、立志,在日記中說:“陽明先生之說,正吾人當服膺之不暇矣”(遲云飛:《宋教仁的陽明學及倫理學研究》載《中國文化研究》2011第4期)。作為革命黨領袖,孫中山也曾研習過陽明學的“知行合一”理論,并用以勉勵同志實行,強調(diào)心的重要作用,通過夸大心的作用來呼喚個體的覺醒、意志的自由,鼓勵大無畏的革命精神。而他對“陽明心學”的研究始終伴隨著其受西方教育背景下對西學理解的交織與糅合。
1905年8月,孫中山在東京留學生歡迎大會上發(fā)表演說,稱“日本的舊文明皆由中國輸入。五十年前,維新諸豪杰沉醉于中國哲學大家王陽明知行合一的學說,故皆具有獨立尚武的精神,以成此拯救四千五百萬人于水火中之大功”(《在東京中國留學生歡迎大會的演說》(1905年8月13日),尚明軒主編:《孫中山全集》第七卷《演說》,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6頁)。充分肯定日本明治維新是受王陽明“知行合一”思想影響而成功的。到了1917年,孫中山在廣東省學界歡迎會上的演說卻指出“日本崇尚王陽明學說者,陽明言知行合一,中國古書又言,知之非艱,行之惟艱。兄弟思之,此似是而非者也。兄弟謂:行之非艱,知之惟艱。雖將舊習學說推倒,此學說上古有人覺悟,而未有能證明之者。然兄弟能得一學說,打破古人之舊學說,即一味去行之謂也”(1917年7月21日,《在廣東省學界歡迎會的演說》,尚明軒主編:《孫中山全集》第七卷,第280頁)。1919年,孫中山發(fā)表了他一生中唯一的哲學著作《孫文學說》,是其巨著《建國方略》的第一部分“心理建設”,也是三民主義的哲學基礎。在《孫文學說》中,孫中山闡釋了“行易知難”論,否定了陽明學在明治維新中的作用,說“日本之維新……與陽明‘知行合一之說實風馬牛不相及也”,認為日本明治維新之所以能成功,非得益于陽明心學的影響,而應歸因于其俗去古未遠,朝氣尚存,攘夷不就,轉(zhuǎn)而師夷的策略。進而提出“中國之變法,必先求知而后行,而知永不能得,則行永無其期也”(《孫文學說》第五章《知行總論》,黃彥主編:《孫文全集》第一冊“代表作四種”(上),廣東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38頁)。這便是孫中山彼時對“陽明心學”與日本明治維新之間關系的研究結果。
孫中山何以在十年之間對于“陽明心學”的認識有了如此巨大的轉(zhuǎn)變,究其原因應歸于中國革命的格局與形勢。辛亥以后,部分國民黨內(nèi)人士不理解,甚至質(zhì)疑孫中山:“先生之志高矣遠矣,先生之策閎矣深矣!其奈‘知之非艱,行之惟艱何”(《孫文學說》第一章《以飲食為證》,黃彥主編:《孫文全集》第一冊,第5頁),面對這樣的言論,孫中山遭遇了心理上的大困惑,自覺惶然若失。自此他開始思考哲學問題的重要性,他認為同志之所以有此觀點,并不完全因為革命成功、目的達到而改變意志,實多由思想錯誤而漸至懈怠。此所以滿清時期,他主張革命能得到同志支持而獲成功;反而民國甫立,他主張建設,卻乏人理解,不易成功。孫中山想要解決這一思想上的問題,研究“知”與“行”孰難孰易,“知”對“行”的影響究竟如何,“以破此心理之大敵,而出國人之思想于迷津”。王陽明承繼朱熹理學之余緒,發(fā)揚陸九淵一派的心學,認為“心即理”,天下無心外之物、心外之事、心外之理,是一種純粹的唯心論。而孫中山則與王陽明殊不相同,他說“宇宙間的道理,都是先有事實然后方發(fā)生言論,并不是先有言論,然后才發(fā)生事實”,屬于實在論的范疇。經(jīng)過對革命實踐的總結,孫中山認為王陽明“知行合一”的觀點犯有兩大錯誤:第一是違背人性真理。他說:“彼亦以為‘知之非艱,行之惟艱也,惟以人之上進,必當努力實行,雖難有所不畏……以難為易,以易為難,勉人以難,實與人性相反”。第二是不符合實踐之科學。他說:“夫‘知行合一之說,若于科學既發(fā)明之世,指一時代一事業(yè)而言,則甚為適當,然陽明乃合知行于一人之身,則殊不通于今日矣”。這是孫中山在十余年間對“陽明心學”的反思與批評。
三、 《孫文學說》中的孫氏“知行觀”
孫中山曾自言:“凡一切學術,有可以助予之智識及能力者,予皆用以為研究之原料,而組成‘革命學”(1919年5月20日,《與邵元沖的談話》,中山大學歷史系孫中山研究室、廣東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等合編:《孫中山全集》第五卷,中華書局2006年,第55頁)。他把自己的思想淵源歸因于三個方面:傳統(tǒng)、西學和創(chuàng)獲,“余之謀中國革命,其所持主義,有因襲吾國固有之思想者,有規(guī)撫歐洲之學說事跡者,有吾所獨見而創(chuàng)獲者”(中山大學歷史系孫中山研究室、廣東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等合編:《孫中山全集》第五卷《中國革命史》,第57頁)。其唯一的哲學思想代表作《孫文學說——行易知難(心理建設)》,實可作為以上三種思想淵源的佐證。1918年5月,由于桂系軍閥把持軍政府,護法無望,孫中山憤然辭去大元帥之職,回到上海莫利愛路29號寓所(今香山路7號)閉門潛心著述。孫中山思想的集大成之作《建國方略》便是在這一時期完成的,《建國方略》由《孫文學說》(《孫文學說》出版于1919年春夏間,5月發(fā)行出刊本,今見最早版本為上海華強印書局1919年6月所出版本)、《實業(yè)計劃》和《民權初步》三本著作匯編而成,是孫中山關于政治、經(jīng)濟、哲學思想方面的代表作。作為《建國方略》之“心理建設”而存在的《孫文學說》是孫中山從哲學的高度對自辛亥革命以后歷史經(jīng)驗的總結:
“夫國者,人之積也。人者,心之器也。而國事者,一人群心理之現(xiàn)象也。是故政治之隆污,系乎人心之振靡。吾心信其可行,則移山填海之難,終有成功之日。吾心信其不可行,則反掌折枝之易,亦無收效之期也。心之為用大矣哉。夫心也者,萬事之本源也?!保ā秾O文學說》自序,黃彥主編:《孫文全集》第一冊,第4頁)
在這本書中孫中山提出“心為萬事之本”的理論,他認為革命之所以受挫、建設之所以無法開展,是由于人們的心理存在障礙,因此力圖通過揭示“心”的作用而喚起民眾,以掃清革命與建設的路障。這是孫中山從革命實踐中首次領悟到心理建設的重要性,而這一思想貫穿于他的后半生。孫中山的心學思想融合了西方近代自然科學的研究成果,體現(xiàn)在《孫文學說——行易知難(心理建設)》全文中,為當時中國的革命事業(yè)起到了推波助瀾作用。孫中山為《孫文學說》傾注了許多心血,時常在身體不適時仍抱病寫作,這在孫氏父子的家書中也有所體現(xiàn):“父近日熱病初全,經(jīng)已起手著書,或于數(shù)月后可成一書也”(1918年7月26日《致孫科函》,這里便指的是撰寫《孫文學說》。黃彥主編:《孫文全集》第八冊《書信》(下),第31頁)。同時孫中山自己對此書的行文與邏輯也是非常滿意的,這在他與胡漢民的一段對話中有所體現(xiàn)——胡云:“先生這本書的文章是前后一氣呵成的啊”,孫謂:“不錯的,我這本書文章的特點就在這個地方,從第一句到最后一句,一氣讀下去,實在是一篇文章”(據(jù)胡漢民:《孫文學說的寫稿經(jīng)過與其內(nèi)容》載秦孝儀主編《國父全集》第二冊《治學雜談》,臺北近代中國出版社1989年)。直到1924年,孫中山在與青年學生的談話中還提到:“我們認定一個目的往前做去,自然會有方法,這并沒有一定的公式可以遵循。我做的一本書叫做《孫文學說》,你們看看,就可以明白這個意思了?!保ā杜c清華大學學生施滉等的談話》,1924年2月9日,尚明軒主編:《孫中山全集》第八卷,第656頁)
《孫文學說》的核心內(nèi)容是“行易知難”四個字,為闡明這個道理孫中山采用了歸納分析的方法,舉了十項證據(jù)來證明其觀點:(1)飲食(2)用錢(3)作文(4)建筑(5)造船(6)長城與歐洲的戰(zhàn)壕(7)運河(8)電學(9)化學制造品:豆腐,瓷器(10)進化。這十項之中,有幾項是證明“不知亦能行”的:如飲食,嬰孩一墮地便能做,雞雛一離蛋殼便能做,但近世的科學專家尚不能完全知道飲食的種種奧妙。但大部分的證據(jù)都是證明知識之難能可貴的。他說“予之所以不憚其煩,連篇累牘,以求發(fā)明行易知難之理者,蓋以此為救中國必由之道也?!保ā秾O文學說》第五章《知行總論》,黃彥主編:《孫文全集》第一冊,第38-39頁)
孫中山之“知難行易”學說,是多次武裝革命的經(jīng)驗總結。他一方面“主知”,讓人徹底研究問題,尋求解決之道,能知必能行;另一方面是“力行”,知后便努力去實行,以求更知,故不知亦能行。說知難,目的在于勉勵人作專業(yè)精深的科學研究;說行易,目的在于喚醒民眾參加民主革命,并破除當時泛濫于世的對革命問題畏難茍安的思想。孫中山將人類進化的歷史劃分為行而不知;行而后知;知而后行三個時期。胡適曾評論道:“行易知難的真意義只是要我們知道‘行是人人能做的,而‘知卻是極少數(shù)先知先覺者的責任。大多數(shù)的人應該崇拜知識學問,服從領袖,奉行計劃”(胡適:《知難,行亦不易——孫中山先生的“行易知難說”述評》載《新月》雜志1929年第2卷第4號)。直指孫中山改倡“行易知難”,拋棄王陽明的“知行合一”,其目的是想讓黨人與國人服從他,奉他為最高精神領袖。誠然,在革命尚未成功,建設尚未開展的時代,孫中山很大程度上是需要以這樣的方式來凝聚人心的。
孫中山認為人類的知識并非來源于所謂的“良知良能”,而是后天的產(chǎn)物。人類最初都是不知而行,繼而則是行而后知,最終才是因已知而更進于行。人雖天賦不同,有生而知之的智慧,然而知識的獲得“或費千百年之時間以行之,而后乃能知之;或費千萬人之苦心孤詣、經(jīng)歷試驗而后知之”,是歷史和社會經(jīng)驗的累積。孫中山認為從孟子到王陽明所推崇的“良知良能”,其實是“生元之知、生元之能而已”(《孫文學說》孟子所謂良知良能者,非他,即生元之知,生元之能而已。詳見《孫文學說》第一章《以飲食為證》,黃彥主編:《孫文全集》第一冊,第8頁),其來源于遺傳而非王陽明所認為的天命之性。這是孫中山由于受到當時法國生命哲學思潮的影響而產(chǎn)生的理解??梢娡蹶柮鞯膶W說是“先天論”,而孫中山則是“后天論”兼納先天的內(nèi)容,這是二者之間明顯的區(qū)別?!秾O文學說》書中曾提及“自圭哇里氏發(fā)明‘生元有知之理”,上海孫中山故居的藏書中有一本1916年版的Cell Intelligence,the cause of evolution(《細胞的智能》),作者N.Quevli正是孫中山所言及的圭哇里氏?!秾O文學說》的成書年代為1918至1919年,彼時的孫中山已經(jīng)參考并引述世界上對于細胞學和傳統(tǒng)或理論的最新近研究成果,并將其認為有用的學術前沿信息傳遞給身邊的人,這從孫中山1918年7月26日致孫科的家信中可見端倪:“近日父得閱一書為Cell Intelligence,the cause of evolution,其思想為極新,駕乎近時學者之上。待孫夫人看完,我當寄來汝。汝可譯之,亦可開中國學者之眼界也?!保?918年7月26日《致孫科函》,這里便指的是撰寫《孫文學說》,黃彥主編:《孫文全集》第八冊《書信》(下),第31頁)
王陽明的“知行合一”,認為“若行而不能精察明覺,便是冥行;知而不能真切篤實,便是妄想”(王守仁撰,吳光、錢明、董平、姚延福編校:《王陽明全集》卷6《文錄》,《答友人問(丙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232頁),這在個人心性修養(yǎng)上大有裨益,但推之于社會事業(yè)則難以實現(xiàn)。社會環(huán)境復雜,個人稟賦參差,有人能即知即行,有人能知而不善行,甚至有人終生行之而不知其道。而孫中山則認為“中國事向來之不振者,非坐于不能行也,實坐于不能知也……倘能證明知非易而行非難也,使中國人無所畏而樂于行,則中國之事大有可為矣”(《孫文學說》第一章《以飲食為證》,黃彥主編:《孫文全集》第一冊,第6頁),故而孫氏從科學的角度出發(fā),注重事實,講求進化,認為“自然以進化為原則,人類以互助為原則”,“知”和“行”在人類社會不必集于一人之身,“知者不必自行,行者不必自知”。先知先覺者為發(fā)明家,創(chuàng)造發(fā)明是主知的代表;后知后覺者為宣傳家,效仿推行是知行合一的代表;而不知不覺者則為實行家。這是孫中山對知行問題的根本觀點,其中既有對“陽明心學”的承繼,也有對其的批判和完善?!秾O文學說》中也強調(diào)心的作用:“夫心也者,萬事之本原也?!钡@是在歷史和社會“萬事”的維度討論“心”,并沒有將其擴大到宇宙萬物的范圍,變成自然的本體,后世有人將其延伸至自然的維度當是對孫中山“知行觀”的一種誤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