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煙波
當火車經(jīng)過我的村莊
他帶來了一個遠方的孩子
微微抖動著開裂的嘴唇
緊盯著兩根鐵軌
和他的目光平行直達遠方
有時他也會坐在田頭
撿起散落的稻子
有時他把那張三歲的小板凳
拴在屋檐下對話
他把整個世界放入口袋里藏好
包括蟲子、土壤和果實
他一躺下
星星就走了
他沒有最仇恨的人
他愛他們,哪怕他們過完年后
就會回到火車另一頭
一堆柴的內(nèi)部,噼啪地響
夜,從門縫擠進來
他蹲在最亮的地方
把整個黑色的天空
丟到灶臺里燒掉
1982年,父親從口袋里取出凱里
把叫賣聲裸露出來
雨水茂盛,聲音茂盛
這里的人們說他投機倒把
157斤南丹黃臘李
蘇醒過來,逃往江邊
卻如當年的父親背上的我
沒有長出語言
無法描述扁擔兩端的距離
父親被扭成一條緊貼地面的河
倒影里有著紅色手感的燈火
車越靠近凱里,父親
越去說離凱里越遠的事情
廣州,北京,還有他去世的母親
我看了一眼副駕,他斜躺在座椅
雙手交叉置于腹前,好像架起了
前方的隧道口
他半截身體剛好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