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峰
記不清是五年還是六年前
梨花簇擁的山道旁
一只鷹隼翅膀,羽毛干癟,張開著
嫩草和花瓣圍攏,而周遭
樹影伸向寂靜,小道爬上山坡
小風吹過,山野沒吭一聲
它究竟遭際了什么
刺破天空的身子去了哪里
穿透一切的銳利目光呢
我已記不清,這是東山底村
后的哪一個山腰?是花香堆砌的
哪一條山道
一只鷹隼翅膀,任由嫩草
和花瓣圍攏,羽毛干癟,張開著
靜靜地劃過一個獨行人的蒼茫天空
我一路穿過太行山的
一個隧道,又一個隧道
洞外的間隙,天空總是拎著云朵
靜候。一張張面孔
那么熟識,但分不清,我無處躲藏
細思量,幾十年后,我也是
皺紋堆積的一團模糊面孔
像車子飛奔,一個鏡像
拽著另一個,僅拋下時間擦痕
和氣息輪廓。七八年了
心底的鏡面上,那些洞口
黑黢黢的,回望著
一頭獅子盤踞身體,終于告別了
長夜,用曦光,慢慢勾勒出
僵臥的山巒。秋蟲
傾力鳴叫,一回回拒絕初寒
仍舊被荒草掩埋
風一路吹拂棱角、塊壘
我的榮枯。我走過的時令
正好,左邊的土崖挑起酸棗,晃了晃
光禿禿的孤寂,右側的
棗樹根,已被嫩芽簇擁
晨光在涂鴉天空,遠處的山丘
舉起幾縷炊煙尾巴,碰了碰雞鳴
陽光下倒走的時候
墻角縫隙舉起的白色絨球
看向我,那么柔弱,那么不起眼
只是無聲地舉著夢想
我瞬間動容,獨行經(jīng)年
一下子回到懵懂當初
奇妙而美好,讓山野,忘情追逐
當下,和一個蒲公英在小城
邂逅,它伸長脖子
久久地望著我,我蹲下的視線
落向它,須臾,我們的眼眶里
塞滿風雨,有說不清的事物
晃動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