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偉
再過兩天海叔就要退休了,退休報(bào)告也已批下來了。
海叔在縣城火車站派出所干了近30年警察,卻只干到副所長。十年前的一天,海叔喝高了,致使一個火車上的盜竊慣犯攜銬脫逃。為這,他差點(diǎn)被開除。自此,海叔戒了酒。
四年前,海叔一心想讓兒子考警校,可兒子死活不愿意子承父業(yè)。最終,兒子還是去了省城的一所大學(xué)讀經(jīng)濟(jì)管理。
這天一大早,海叔換上了嶄新的警服,想最后一次在火車站附近走走,跟站上的同事們道個別。他人緣好,離開相處了幾十年的同事們,心里還真有點(diǎn)舍不得。
就在他走到迎賓酒店的門口時,剛好有個年輕人從里面出來,與他擦肩而過。海叔忽然覺得此人面熟,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偏偏在海叔回頭看他的時候,那人也心虛地回頭一瞥。就在那一瞬間,海叔看出了破綻。一個在火車站干了大半輩子的警察,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掃一眼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那人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惶恐,衣服雖然上檔次,但很臟。憑著多年的經(jīng)驗(yàn),海叔立馬斷定此人可疑。海叔加快腳步,跟著那人拐進(jìn)了一條胡同。就在這時,海叔的眼前驀然浮起一個人的形象:胡君!幾天前在鄰縣的加油站搶劫并殺死一名保安,通緝令還在海叔的辦公桌上呢!他習(xí)慣性地朝自己的后腰上摸了一把,沒槍。槍前幾天就上交了,只有一副手銬了。叫同事來幫忙嗎?來不及了,出了這條胡同就是公路。
“你怎么老跟著我?”那人回頭故作鎮(zhèn)靜地問。
“年輕人,前面是死胡同了?!焙J逡徽Z雙關(guān)。
死胡同?那人一愣神間,海叔沖過去就是一拳。那人本能地抬手一擋,海叔右手抓著的手銬正好砸在他的手腕上,咔嚓一聲就扣上了。接著兩人就扭打起來,海叔想銬上歹徒的另一只手,可力不從心,畢竟快六十的人了,他抱著歹徒在地上翻滾著,一邊大喊:“快來人啊,抓殺人犯!”忽然一聲沉悶的槍響,打斷了海叔的喊叫聲,只見海叔的身子抖了一下,硬是用最后一股勁,把手銬的另一端緊緊地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聞訊趕來的同事當(dāng)場擊斃了歹徒。當(dāng)時,海叔還能說話:“沒想到狗日的有槍……”在去醫(yī)院的路上海叔就不行了,子彈穿透了海叔的肺,血把他身上那套嶄新的警服染成了紅色。
海叔就這樣走了,走得很匆忙,也很悲壯。
半年后,車站派出所分來了一個年輕帥氣的新警員,聽說也姓?!?/p>
(插圖/桑麟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