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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夜

      2024-04-23 19:18:21占巴
      西藏文學(xué) 2024年1期
      關(guān)鍵詞:白瑪守夜母親

      占巴

      白瑪老人病逝了。

      母親打電話給我報喪,說話的聲音嘶啞,情緒卻異常平靜。

      她顯然痛哭了一場。然后,在面對我時又習慣性地把她的悲痛隱藏了起來。我左手舉著手機,右手握著鼠標,盯著電腦顯示屏,希望能說出一些話來安慰她??墒翘蛄颂蜃齑?,覺得舌頭打結(jié),手臂僵硬,短暫的沉默加劇了心理上那種莫名的沉重感。

      “她是凌晨在兒女們的簇擁下安然離世的?!蹦赣H突然開口說道。

      這化解了尷尬,也使我找到了話頭。簡單了解完白瑪老人的去世過程后,她問我能否請假回一趟家。我知道她言外之意是希望我盡快回去,以一個后輩族人的身份出現(xiàn)在該出現(xiàn)的地方。一來是在外人面前顯示家中人多,特別是走出山溝工作的人,在葬禮期間回家顯得家里體面;二來是在僧人限定的七天或者十天停放時間內(nèi)給死者守夜,誦經(jīng),盡一盡最后的孝道。掛了電話,我猶豫了。

      看著電腦屏幕上還沒改完的某學(xué)習宣講活動方案,桌子上仍待辦的幾份文件,我感覺非常沮喪。無奈之間把視線移向窗外,屋檐上被窗框圍住的方形天空被一塊厚厚的云堵住了。云層有些晃眼。我閉上眼,仰靠在座椅上,思索片刻,腦海中老人的面容卻始終模糊。想起過去有關(guān)她的回憶,總帶有母親的影子。電話中母親那句“我阿媽最后一個妹妹也走了”的絕望語氣,更讓我隱隱不安。于是,我請了兩天假,回家奔喪。

      匆忙收拾之后,下午我搭上了每日往返縣城與熱務(wù)溝的面包車。顛簸的路上,減震堅硬的車子順著蜿蜒的河谷緩慢行進,我夾在后排乘客中間痛苦不堪。車內(nèi)彌漫著各種氣味,我雙腿一直曲著,有些發(fā)麻。興奮的司機嘴上叼著一根煙,雙手不停地在方向盤、手機和車載CD音量鍵上徘徊,一曲曲難聽的所謂“藏族潮流”音樂攪得我胃中一陣惡心。說實話,我每次都要忍受這種超載超員、舒適性極差、速度極慢的車子回家。換作平時,我會留意每個人的言行舉止來分析他們的心理,以此打發(fā)時間,可這次一想到回去后,自己在一場喪事中要扮演的角色,內(nèi)心立馬就感到慌亂。

      車窗外,脆弱的公路堡坎下,渾濁的熱務(wù)河騰著濁浪。河岸的陡坡上樹木相互交錯,綠蔭蔥郁。車胎不時軋過流淌在路上的積水,濺在路兩旁匝地的垂柳上,那些濕潤的枝葉,在車子攪亂的氣流中搖晃著,一排排被甩在身后。漫無目的任思緒蔓延,我發(fā)現(xiàn)許多記憶就像盤根錯節(jié)的大樹,抓住時間,才能伐倒樹木,挖出樹根,一條條地慢慢剝離開來。

      二零一五年,我在紅扎鄉(xiāng)小學(xué)讀五年級。那年,由于奶奶和父母不和,家庭矛盾成了鄉(xiāng)鄰恥笑的飯后談資。父母毅然決定帶著我們?nèi)齻€子女和為數(shù)不多的一拖拉機行李搬家。他們倆花費七千元買下了鄉(xiāng)政府附近靠公路的一棟平房,青瓦,木結(jié)構(gòu),是過去大隊會計的房子。據(jù)說,那棟房子是大隊合作社時的屠宰場。

      我們灰頭土臉地進行了大掃除,房子雖然舊,但我很開心。住進去沒多久,我就見到了白瑪老人。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她拄著拐杖,后背微駝,膚色卻很白,與我們村上的老人不同。皺紋在她臉上像鉛筆勾勒出的素描細線一樣,留下了彎彎曲曲的印痕。她拄的拐杖就是根木棍,手柄處折成短鉤,剛好支撐住她的右半邊身子。每次她搖晃著,慢悠悠地走到我們家門口,拐杖戳在水泥上發(fā)出咔咔的聲響。聲音移到了門前,便會停頓片刻。待呼吸恢復(fù)平穩(wěn),她會吃力地抬起純牛皮縫制的發(fā)白的松巴鞋,幾步踩上石階,在窄窄的木門前站穩(wěn),然后用拐杖的一端推開半掩的木門,輕聲喊我母親。她聲音溫柔,語氣謙和,與她對話總讓人感到格外舒心。

      時間久了,來的次數(shù)多了,我也就沒有怎么留意她每次來的原因,畢竟那時候貪玩。但我知道,她有時候是來討一兩片去痛藥,壓壓她的風濕痛;有時候來討一碗酸菜,拿回去煮面塊。其實她家里根本不缺這些東西,她找這些由頭就是為了找母親聊天解悶,或者在我父親醉酒毆打我母親后,她來從中調(diào)解,偷偷給受傷的母親幾片膏藥,說幾句安慰的話語。她像心疼自己的女兒一樣心疼我的母親,母親也是打心底依賴她。那些年,她的子女都還在外地工作,一年到頭回不了幾趟家,老人也有心事需要向別人傾訴。而我家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平靜后,父親又會故態(tài)萌發(fā),對母親拳腳相加。可憐的白瑪老人通過與我母親的交流,試圖解除她繁重體力勞動下閉塞的內(nèi)心中隱藏的痛苦,并鼓勵她,安撫她,教會她在含辛茹苦中扮演一個好妻子、好母親的角色。也正因為這樣,一個嘗盡酸甜苦辣的女人,與另一個艱辛度日的女人的內(nèi)心緊密地相連起來。

      母親曾斷斷續(xù)續(xù)地給我講過一些老人的事情。她跟我未曾謀面的外婆是親姐妹,外婆外公去世得早,母親就把她當成了依靠。她曾有過兩段婚姻,第一任丈夫因吸食鴉片患病,去紅原縣色地鄉(xiāng)治病,最終死在了那里。第二任丈夫是本村招贅的年輕小伙子,跟她一直相守到生命最后,最終也先她十多年離世。她有三個孩子,大兒子和二女兒都參加了工作,三兒子在家務(wù)農(nóng),家境殷實?;厥状蟀雮€世紀,在艱苦的歲月里養(yǎng)育子女已屬不易,能養(yǎng)有所成,更見老人的堅韌與不屈了。

      我這么想著,車窗外景色黯淡下來。三個小時后,我到家了。我向司機付了錢,走進家門。父親和弟弟儼然已經(jīng)等我多時,連我守夜要用的藏袍也已經(jīng)捆好了。我們前往老人的家,剛走到大門口,迎面碰上了老人的三兒子,我叫了聲叔叔。他錯愕地盯我片刻,便垂下了腦袋,平日里習慣梳得整齊的頭發(fā),凌亂且稀疏。

      大門外,不見白瑪老人的衣物和棉被。進了院子,前來幫忙的小伙子們已經(jīng)在空地上生起了火,他們圍著火光,吸著香煙,小聲地交談,啜著紙杯中的飲料。母親和幾個女人正在幾個大鋁盆中泡寬粉,削土豆。我在人群中一看見母親,心情就亂成一團。我慌忙地從她們旁邊走過,瞟了眼母親,發(fā)現(xiàn)她的眼皮浮腫,臉頰兩側(cè)鬢發(fā)散亂。我不敢喊她,急忙跟著父親和弟弟走開了。我特別擔心母親會突然哭著撲向我。然而,自我們?nèi)齻€人穿過嘈雜的人群,走進狹小的廚房,直到寂靜的后半夜,我都沒聽見母親的哭聲。

      心有余悸地進到廚房,我見到了白瑪老人的大兒子,別人口中的領(lǐng)導(dǎo)、作家,研究嘉絨藏族史非常厲害的學(xué)者,出版有書,也得到了省內(nèi)學(xué)術(shù)界的肯定。在這之前,我和他從未有過對話,關(guān)于他的故事,很多都是我從別人的口中得知。我看過他創(chuàng)作初期的小說,那是個有想象力,也有野心和朝氣的人?,F(xiàn)在面前的這個人,抽著細煙,面容憔悴,抬眼看見我們父子,眼里只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光芒。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叔,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坐在爐火邊,也不敢冒昧地提起有關(guān)白瑪老人的任何話題。閑扯幾句后,我們就談起了各自枯燥的工作和繁忙的生活。這時,我才知道,老人的大兒子為了擁有更多的寫作時間,放棄了組織上安排的廳級領(lǐng)導(dǎo)實職,現(xiàn)正在寫一部關(guān)于嘉絨大小金川戰(zhàn)役的報告文學(xué)。他的妹妹,也就是老人的二女兒也在幾年前退休了,前段時間應(yīng)她女兒的要求赴北京養(yǎng)老。我連連點頭稱贊,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只得一根接一根地接過他遞過來的煙,點上火,猛吸幾口,又把半截煙屁股扔進燒得滾燙的爐膛,在干巴巴的氛圍中,焦躁地等待。

      終于,天徹底黑了下來,村子上的人也陸續(xù)來齊了。父親提議我們到客廳去跟大伙一起守夜。

      我們村在行政劃分上被分成了兩個組,中間隔著熱務(wù)河。這兩個坐落在河谷平坦處的兩個寨子,一個藏語喚作乎雜,另一個喚作孜佐,屬熱務(wù)溝十八寨子中的兩個。解放后,取名為紅扎。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年的生存繁衍,這兩岸五十多戶、三百來人的兩個藏族寨子因人口負增長,被劃分成了一個村。但有意思的是,河?xùn)|岸一組的村民信奉藏傳佛教格魯派,河西岸的二組信奉藏地原始教派雍仲苯教,多年來,在兩邊寨子大大小小的葬禮和祈禱法會中,人們不光要念誦苯教八字真言,也要念誦佛教六字真言,和睦相處。

      這晚輪到二組孜佐寨的男人們守夜。那是我們搬家前生活過的寨子,在河水的西岸。

      守夜儀式剛開始的一兩個小時,大家靠在客廳兩邊的沙發(fā)上,撥動念珠,小聲地念誦經(jīng)文,表現(xiàn)得很嚴肅。我父親和老人的小兒子,還有幾個幫忙的村民進進出出,不斷給守夜的人添茶、敬煙,往銅盆中加木炭。雖是七月,夜晚依舊有些涼意。

      差不多快到十點,屋外的人走了。也不知哪位長輩起的頭,忽然,誦唱經(jīng)文的旋律緩緩傳來,交談的嘁嘁聲瞬間停了下來。盤腿坐在客廳上方的兩位老人托著腮幫子,跟著起音的人唱了起來。我清晰地聽見了三條細柔的聲線,像清澈的溪流匯集到一起,在我的心坎上涓涓流淌,在體內(nèi)激起一股莫名的興奮,讓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輕顫。

      “嗡嘛智牟耶薩列德——”

      一曲唱畢,眾人陷入深深的寂靜中,我發(fā)現(xiàn)站在門口的老人的大兒子蒼老的臉上已是老淚縱橫。我父親也眼眶紅潤地快步閃出了房門。

      歇了幾分鐘后,一位長輩輕咳了一聲,率先起了調(diào)。守夜的男人們自動分成了兩個隊伍,客廳左排的人唱完,右排的人繼續(xù)唱,除了領(lǐng)唱的人聲音高亢有力,其余的人聲線不同,唱了十多遍后,漸漸形成一股低沉有力的和聲。我呆呆地看著這些熟悉的人,神情肅穆莊重地把超度白瑪老人的經(jīng)文一遍遍誦唱著,合唱聲敲擊著我的耳膜,在我胸腔里沸騰。

      兩邊人雖是合唱,但卻總有那么一兩個更為高亢嘹亮的聲音在帶動大家,這一兩種聲音更加深幽,更加動人,仿佛在生者和死者間建立了起一條看不見的線,讓死者的親人聽了更加為之動容。他們唱誦的節(jié)奏起先較快,后來越來越慢,等最后一人將嘶啞的音準穩(wěn)穩(wěn)地落在“薩列德”的“德”上時,客廳外一中年女人抑不住悲傷,迸發(fā)出一聲凄慘的啜泣聲:

      “阿—媽—哎——”

      這一聲呼喊擊潰了我內(nèi)心最脆弱的部分,我趕緊眨了幾下眼,生怕別人看見我盈眶的淚水。我從小就非常感性,也害怕生死離別這種場面,二零一三年爺爺奶奶同年去世后,更是變得脆弱?;蛟S成年人心理上越是薄弱的地方就保護得越緊,一旦觸碰便要崩潰。

      在守夜人休息的片刻,我聽見幾個不同的哭聲與中年女人的哭聲交織在一起,有個年輕的女人也在輕聲呼喚。有人在安慰最先哭泣的那個女人,提醒她母親的靈魂還沒走遠,不能影響她渡過中陰。我側(cè)過身,迅速擦掉眼淚,抿了口茶,掩蓋自己的不知所措。

      六字真言唱誦旋律極為古老,以前據(jù)說有十幾種,現(xiàn)在只有少數(shù)老人能唱六至八種。我們村好像只有三四種還在傳唱。我不會唱誦,只能跟著輕聲附和。

      唱了一個小時后,守夜的人們開始短暫的休息,上廁所抽煙、喝水。過了一會兒大家又開始唱誦了,這次換了種曲調(diào)。這次的曲調(diào)更加高亢,也特別耗費氣力,我見有人脫掉外套,挽起了袖子。有人的額頭上開始滲出光亮的汗水。平時聲色出奇好的年輕人,像我的表哥和發(fā)小,還有長輩中的代表、戴軍綠色解放帽的牧人叔叔,他們都是靠在沙發(fā)上,將腦袋縮進雙肩中,閉著眼,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以一種忘我的姿態(tài)在唱誦,清脆悠遠的嗓音蓋過了所有人的聲音。

      有那么一會兒,我也閉上了眼睛,全身心去感受這種唱誦。這聲音在某一刻像瓢潑的大雨,滋潤干旱的萬物,又像高原上的風暴,轟鳴的電雷,冥冥之中使人陷入忘我的反思,從而思考過去和未來,與死亡和毀滅面對面。慢慢的腦子里有一種錯覺,即在過去和未來無數(shù)個葬禮當中,那躺在棺材中、堆在柴架上、赤身裸體拴在木樁上、等待被泥土掩埋、被大火焚燒、被利刃切碎的那些尸體都是我自己。

      人死了,假如真的有魂魄,那么肉體只是化于五行,靈魂經(jīng)過輪回,生命會以全新的形式、姿態(tài)出現(xiàn)。如果沒有輪回,死亡就意味著結(jié)束、毀滅。一個生命終結(jié),死去的人將會被遺忘。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睜開眼睛,呆呆地看著身邊的人。我忽然又在想,生者是在緬懷死者、祭奠死者、祈求輪回,同樣也是在給自己祈禱,守夜誦經(jīng)只是一種表現(xiàn)方式。無論是苯教的八字真言還是佛教的六字真言,或只在電視中看到過的新西蘭毛利戰(zhàn)舞、黑人“哭泣舞蹈”“靈歌”,集體在葬禮中所展現(xiàn)出的虔誠的紀念活動,是對生命的敬畏,是對生和死的一次真正的反思。

      就這樣思考許久,時間過了十二點。守夜的人停止了唱誦,我以為又是一次短暫的休息,可是這次是真的截止了。大家都有些疲倦了。剛才唱得最好的幾個年輕人牌癮犯了,幾下?lián)荛_身邊的人,湊到一起“斗地主”。人群中有幾個人輪流向我散煙,我都謝絕了。屋內(nèi)大家吐的煙已經(jīng)在天花板下聚攏、繚繞,我感到眼睛刺痛,舌頭發(fā)麻。

      閑坐中,大家嗑瓜子,喝飲料,我父母和老人的子女們先后送來幾盆熱氣騰騰的雜菜,還有米飯和饅頭。大家接著遞來的碗,相互揶揄著嘲諷誰的飯量大,吃的肉多,喧嘩聲此起彼伏。

      也許在參加過多次葬禮,見證過不同的人不同的死亡方式后,人會逐漸變得麻木,對待死亡也不會像我這樣敏感,思考得那么多。葬禮對于能夠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幸存者,只將其歸類為儀式,生對死的告別,死對生的威懾。“把一具失去靈魂的尸體埋入地下,其血肉不久化為土地的養(yǎng)分,靈魂才是永恒輪轉(zhuǎn)的”。這應(yīng)該是熱務(wù)溝藏人,上千年前在古格、吐蕃王朝勢力延伸下,從阿里某個遙遠的地方遷移而來時,流著血淚,背著親人骸骨,到松州這個藏地邊境駐扎、安定,與原住民融為一體后,佛苯理念逐漸融合形成的跨越時空的精神良藥。

      我吃不下,獨自來到院子里,幾個上了年紀的人坐在獨凳上,圍著還未燃盡的炭火念誦經(jīng)文,黑暗遮住了他們的眼睛和嘴巴,夜色中臉型像極了骷髏。我打了聲招呼,便湊到他們身邊,與他們攀談,挨近了,認清了人,心底便產(chǎn)生了親切的感覺。他們關(guān)心著我的工作,勸我應(yīng)該多回家來,也感嘆著他們也快死了。說來說去,話題就轉(zhuǎn)到房內(nèi)正在大聲喧嘩的守夜的人。有個脾氣大的老人,還朝地上吐了口痰。

      他們說起以前守夜,男人們戴著護身符,帶上長刀——守夜的初衷是為了防止起尸——守夜人整晚都要唱誦經(jīng)文,天明才能結(jié)伴離去,千萬不能獨自離開。現(xiàn)在社會變了,世風日下,男人們守夜一點也不嚴肅。為了證明他們的觀點,一位老人還講起了熱務(wù)溝上下寨子幾次起尸詐尸的經(jīng)過,以及被僧人喇嘛降服的故事,還有一位老人說最重要的是防毒藥貓,被她一咬,什么尸體都會復(fù)活。

      對于他們的種種說法,我只是出于尊重耐心聽完,并沒有太留意,這條河谷本來神鬼故事就多,大多數(shù)我都聽過了。如果換作以往,我會詢問一些故事的細節(jié),可是今天對我來說,緊張刺激的鬼故事顯得索然無味,于是又起身返回客廳。

      屋內(nèi)人群吵嚷著,吃飽喝足后,精神高漲了,打牌的加大了賭注,好幾個人不玩牌也跟著下注,圍觀的人不免緊張起來。我無心觀望,裹上藏袍,以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fā)上玩起了手機。

      凌晨三點左右,幾個守夜的人離開了。我聽見屋外摩托車在轟鳴。人群漸漸變少,我用藏袍蓋住腦袋。困意襲來,腦海中卻浮現(xiàn)出白布包裹成胎兒形狀的老人,被酥油燈印在墻體上的冰冷的影子。

      偶然間,我想起了二零零九年夏天去廣元市蒼溪縣讀“9+3”時的情景。那是個傍晚,陽光已經(jīng)翻過山頭,白瑪老人聽說從未出過遠門的我,將要去一個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地方念書,便拄著那根磨得十分光滑拐杖,來我家里跟母親聊天。她臨走的時候,從藏袍里掏出一個布袋,從里面抽出一張紅燦燦的一百元塞給我,囑咐我好好讀書,出了門不要餓肚子。那種被慈愛籠罩的感覺,迄今為止都讓我難以忘懷。

      忽然,不知是睡是醒,迷迷糊糊中我看見停放老人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白瑪老人穿著干凈的藏袍,走出房門,輕巧地飄出家門,在金子般明亮的陽光下飛上院子前立著的經(jīng)幡,飛上蓋著紅瓦的屋檐,飛過錯落在梯田間的村落和墨綠的山崗,飛速地沖向云端,像一支光彩奪目的利箭閃耀在蔚藍蒼穹的最深處,消失在太陽與月亮之間。

      ——謹以此文紀念白瑪奶奶。

      責任編輯:索朗卓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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