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辦公建筑的在地性表達

張新亞

隨著全球化的快速發(fā)展，各地的辦公建筑逐漸呈現(xiàn)出相似的面貌，傳統(tǒng)的地方特色和文脈在逐漸消失。在此背景下，研究辦公建筑的在地性表達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本文旨在探討如何在辦公建筑設計中體現(xiàn)地域特色，實現(xiàn)功能與形式的統(tǒng)一，為未來的辦公建筑設計和地方文化的傳承提供參考。

當今時代，我們熱衷于探討城市設計、建筑設計的在地性，對于辦公建筑研究更多的是節(jié)能環(huán)保的可持續(xù)性，對于其在地性討論似乎并不充分。本文希望從問題出發(fā)，結合在地性路徑的思考及近期的一項實踐，提取一系列要素，力求探索出辦公建筑的在地性表達方式。

一、背景及問題：辦公建筑的在地性表達

在地性表達是指建筑如何反映和融入當?shù)匚幕?、歷史、地理和社會環(huán)境的能力。它強調了建筑在設計和建設過程中與當?shù)丨h(huán)境的緊密聯(lián)系。在地性表達不僅僅是建筑外觀的呈現(xiàn)，還包括建筑內部空間、材料選擇、建筑風格、形狀、色彩、建筑元素等方面的表達。目標是通過建筑的設計和表達來傳遞并保護當?shù)氐奈幕v史和社會價值觀。它強調建筑與周圍環(huán)境的互動，以創(chuàng)造一個與當?shù)丨h(huán)境相融合的空間。

在地性包含自然、鄉(xiāng)土以及城市三種，自然中的在地性討論的是盡量不破壞原有場地環(huán)境、適度消隱以及環(huán)境屬性的加強；鄉(xiāng)土中的在地性研究的是當?shù)夭牧霞敖ㄔ旃に?、空間記憶、環(huán)境提升；城市中的在地性更多是討論城市地域特征及文脈的反映、基于場地周邊環(huán)境的刻畫以及空間材料的準確表達。由于辦公建筑多建于城市中，本文更多討論的是城市環(huán)境中辦公建筑的在地性。

一直以來，關于建筑在地性的探討從未間斷，每年都有很多極具地域特色的建筑落地。但不可否認的是，很多城市特色依舊是靠其地標建筑、人文景觀等來體現(xiàn)。在大改大造的浪潮中，當?shù)鼐用袷煜さ囊磺卸荚诎l(fā)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外地游客若想了解一座城市，只能去老街老巷。2015年中央城市工作會議強調“城市建設要加強對城市的空間立體性、平面協(xié)調性、風貌整體性、文脈延續(xù)性等方面的規(guī)劃和管控，留住城市特有的地域環(huán)境、文化特色、建筑風格等‘基因’。越來越多的城市在制作城市風貌指導手冊，定義城市主色調，規(guī)定建筑外觀形式，以期形成具有本城特色的整體形象。而更多的城市還未開始制定手冊，這使得建筑師在進行具體的建筑設計時，需要自行研究城市地域性、文化性特征。

二、辦公建筑在地性表達的路徑

本文探討的更多的是城市中的辦公建筑在地性表達，而考慮在地性，我們需要考慮氣候特征、地形地貌、城市文脈、場地特征等等。經過梳理，下面將從地域性、文化性、場所性三個方面闡述，如何一步步將辦公建筑刻畫出來。

1.地域性

地域性包括地理位置、氣候條件、地形地貌。我國幅員遼闊，每個地區(qū)都有自己獨特的環(huán)境特征，篇幅有限，這里無法做全面闡述，本文僅以南方與北方、沿海與山地舉例解釋地域性帶來的建筑差異。

南方炎熱潮濕，建筑多架空與屋頂花園；北方寒冷干燥，建筑內向性空間會更多，屋頂綠化比較少見。舉一個比較明顯的例子，同樣為形體堆疊的建筑形式，位于成都的京東集團西南總部大廈創(chuàng)造的是室內外空間交替變化的體驗，眾多景觀庭院與屋頂花園穿梭其間。而位于北京的亞洲金融大廈，創(chuàng)造的是開放交融、視覺連貫的建筑整體，通過眾多中庭空間組織辦公。兩座建筑的語言手法相似，但是由于其所在地區(qū)氣候不同，兩者公共空間有室外室內之分，從而使得兩座建筑的空間體驗大相徑庭。

沿海地區(qū)通常受到海洋氣候的影響，自然景觀獨特，視野開闊，建筑更傾向于舒展通透，充分利用周邊景觀資源。山地地區(qū)地形復雜，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和生態(tài)環(huán)境，氣候多變，建筑更傾向于厚重，并融入了山脈或丘陵的地形特點。舉兩個同為水平線條的例子，位于哥本哈根的Ferrying制藥新總部，擁有無敵海景，階梯狀層層出挑的樓層結合了陽臺空間，建筑整體輕盈通透，富有張力。而位于重慶兩江協(xié)同創(chuàng)新區(qū)-創(chuàng)新∑空間，以山地作為營造元素，粗獷的水平線條交錯堆疊，融于山地。深灰文化石山地融為一體，與細膩的白色主材形成有趣的對比。同樣是水平線條的兩座建筑，由于所在環(huán)境的不同，呈現(xiàn)出截然相反的建筑性格。

每個地區(qū)的地域性特征，基本都可以以地理位置、氣候條件、地形地貌來總結，得出更加精準的地域定位，繼而確定建筑的基調。地域性對辦公建筑起著約束作用而不是決定作用，以上舉例更多的是建筑傾向而非一定如此。地域性的介入更多是為了打造一個適應當?shù)氐乩憝h(huán)境及氣候條件、與城市地貌特征匹配的建筑，這也是低碳節(jié)能的體現(xiàn)。

2.文化性

辦公建筑作為城市中比例較大的一類建筑類型，一定程度上影響著城市整體風貌。在現(xiàn)代化進程中，講究功能性的辦公建筑外觀越來越趨同，辦公建筑同質化的問題也帶來了城市風貌的同質化。對于辦公建筑的文化性探討具有現(xiàn)實意義。

關于城市文化的定義，有著不同的定義思路，本文提取劉國光先生于1991年的定義：城市文化是市民在長期的生活過程中，共同創(chuàng)造具有城市特點的文化模式，是城市生活環(huán)境、生活方式和生活習俗的總和。它具有復雜化、多元化的特點。

關于城市生活環(huán)境，我們從比較典型的建筑形式入手，這也是比較直觀影響到建筑形式的一個方面。有些城市歷史悠久，留存大量的樓閣亭臺，極具特色性。辦公建筑不同于文化建筑，對于具象的元素運用需要技巧。比如上海金茂大廈，取自于塔的意向，從底部到頂部，樓層逐漸收縮，形成一個有韻律的建筑形態(tài)。另外要提到一個城市尺度試驗，嘉定微型街區(qū)。由街道切割城市空間，沿街道有騎樓，整體尺度小于城市，更接近于人的尺度。不管是城市肌理、傳統(tǒng)建筑，還是人文景觀，都影響著辦公建筑的設計。

關于生活方式，以生活節(jié)奏的快慢為例。比如成都的西村-貝森大院，采用三面圍合、一面為巨型折線跑道、中間為綜合景觀的結構，旨在創(chuàng)造一種具有成都生活特色的生活場所。它創(chuàng)造的不僅僅是一棟綜合體建筑，更是容集體記憶、地域特色與現(xiàn)代生活方式于一體的社會容器。而在生活節(jié)奏比較快的城市，我們更傾向于設計更加快捷高效的辦公建筑，同時在共享空間處體現(xiàn)“慢”的部分。

辦公建筑的文化性反映了其所在地的文化傳統(tǒng)、價值觀和藝術表達。文化性的表達可以通過建筑的風格、裝飾和細節(jié)來體現(xiàn)。

一座城市，無論歷史底蘊是否深厚，其文化傳承若要持續(xù)，都需要每一棟建筑來反饋，這就需要建筑師溯其源、尋其根、把其脈，設計建造真正適合當?shù)氐慕ㄖ?/p>

3.場所性

如果說地域性決定了建筑的基調，文化性注入建筑的基因，那么場所性就是那把精細雕刻的刻刀，對建筑進行最終細致的刻畫，或者說場所性決定了建筑的唯一性。一片場地，位于鬧市之中還是公園一畔，展現(xiàn)出來的形象可能是全然不同的。我們不可否認，任何建筑建成之后不只是服務于其使用者，也承擔著一定的社會責任，這也是為什么現(xiàn)如今在推進住宅區(qū)去圍墻化的原因。

同樣的，作為辦公建筑，如果建造于鬧市之中，在條件允許范圍內那么理應還給社會一定的公共空間。比如芝加哥南運河320號，建筑盡量減小占地面積，在鬧市之中為公眾留出了約6000平的公園空間，還有各種小型活動空間，能夠滿足多種多樣的公共活動需求。如果建造于公園一畔，更應該注意對景觀資源的有效利用，同時考慮視線通廊、人員路徑等，比如北京·銀行保險產業(yè)園649地塊，園區(qū)北側和西側是西山山脈，南面為永定河引水渠及濱水公園帶。整個園區(qū)采用九宮格的形式，中間地塊作為開放共享的公園，并設置二層連廊連通多個地塊，滿足使用者及周邊居民自由漫行的需求。由此可見，不同場地環(huán)境中的建筑也呈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形體特征和空間特征。

三、辦公建筑在地性的實踐

筆者在最近的一次辦公建筑設計中，對在地性進行了針對性實踐，接下來從地域性、文化性、唯一性三個方面闡述該建筑的在地性屬性。

該項目位于正定新區(qū)起步區(qū)的核心區(qū)，北鄰園博園，南臨商務中心及中心湖公園，通過城市軌道交通一號線，園博園大街連接新老城區(qū)，形成層級明確的外向發(fā)展交通體系，周邊均為商務用地。

1.地域性

項目位于河北省石家莊市正定新區(qū)，屬于典型的溫帶季風氣候，四季分明，冬季寒冷、夏季炎熱，雨量集中于夏秋季節(jié)。當?shù)叵募臼⑿袞|南風，冬季盛行西北風。為了適應當?shù)貧夂蛱攸c，建筑需要注意體型系數(shù)不宜過大，適當考慮夏季遮陽，并且注意冬季防西北風。石家莊市地處華北平原，地勢平坦，滹沱河穿城而過。地理區(qū)位決定了本建筑不似南方建筑般靈活多變，建筑基調更偏厚實穩(wěn)重。

2.文化性

正定歷史源遠流長，有1600多年的建城史，是石家莊唯一的國家歷史文化名城，“九樓四塔八大寺，二十四座金牌坊”，有“古建藝術寶庫”美稱。古城內有許多歷史建筑和遺跡，如正定隆興寺，始建于隋代，宋代大興擴建，形成了一個南北縱深、規(guī)模宏大、氣勢磅礴的宋代建筑群；又如開元寺須彌塔，為國內少見四方塔，造型古樸，頗具唐塔特征。

按城市風貌要求，建筑整體采用現(xiàn)代風格。建筑外立面采用現(xiàn)代簡潔的設計手法，柱、板、頂結構外化，形成邏輯嚴謹、外觀整飭的主體外立面效果。底部配套、中部辦公輔助空間及頂部開放辦公空間，功能外化，以古塔的形式向上生長，呼應了正定的千年底蘊。建筑主墻面采用壓紋鋁板及玻璃幕墻，底部結合正定古城風貌，采用中灰色小模板現(xiàn)澆清水混凝土，既能體現(xiàn)現(xiàn)代的辦公理念，又能保證建筑文化的內涵神蘊。

3.場所性

本項目位于正定新區(qū)起步區(qū)，綜合商務中心北側。項目東至安業(yè)街，西至安居街，南至陽光路，北至和諧路。從園博園到場地、商務中心，再到中心湖公園，空間具有極強的軸線關系。沿和諧路望向基地，兩側為百米高層，中部為中心綠地，背襯大體量商務中心，需要思考場地如何銜接城市天際線?；乇眰扔袌@博園及其水系，南側過商務中心有中心湖，整體呈現(xiàn)出藍綠交織的生態(tài)空間。

為了呼應極強的中軸秩序及體量巨大的綜合商務中心，本項目采用圍合式布局，對稱布置在軸線兩側，建筑高度42m，形成由南到北依次跌落的態(tài)勢。三段式立面呼應綜合商務中心，上部屋頂輕盈，中部簡潔規(guī)整，底部靈活有序。為了回應周邊良好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將圍合式的體量分為四棟，呈風車狀布局，城市綠脈引入庭院內，打造生態(tài)綠色辦公空間。

經過地域性、文化性、場所性三重打磨，最終形成了一組端莊穩(wěn)重、低碳節(jié)能、富有文化內涵、與環(huán)境相融的辦公建筑。

四、辦公建筑在地性表達的現(xiàn)實意義

在地性表達對于辦公建筑的設計和建設是重要的，原因如下：

融入環(huán)境：在地性表達使辦公建筑能夠與周圍的自然環(huán)境和建筑環(huán)境相協(xié)調。通過了解當?shù)氐臍夂?、地形、地貌、建筑風格等特征，設計師可以將這些元素融入建筑中，使其與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增強建筑與環(huán)境之間的和諧關系。

文化尊重：在地性表達能夠尊重和展示當?shù)氐奈幕蛡鹘y(tǒng)。每個地區(qū)都有獨特的文化和價值觀，通過在辦公建筑設計中融入當?shù)氐奈幕兀梢韵騿T工和訪客傳達對當?shù)匚幕淖鹬睾驼J同，增加其歸屬感和認同感。

可持續(xù)性：地域性表達能夠促進辦公建筑的可持續(xù)發(fā)展。通過利用當?shù)氐淖匀毁Y源和氣候條件，設計師可以將建筑與環(huán)境的互動最大化，實現(xiàn)能源效率和環(huán)境保護的目標。地域性設計還可以減少建筑材料和組件的運輸距離，降低碳排放。

綜上所述，地域性表達對于辦公建筑的設計和建設是重要的，它能夠融入環(huán)境、尊重文化，并促進可持續(xù)發(fā)展。

五、結語

通過對辦公建筑在地性路徑的梳理以及案例的實踐，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對于辦公建筑的設計落地是一個塑形加精雕的過程。實現(xiàn)辦公建筑的在地性表達需要深入挖掘地域及文化特色，關注場所環(huán)境，注重功能與形式的統(tǒng)一，同時結合現(xiàn)代設計理念和技術手段。在未來，隨著科技的發(fā)展和社會的變革，辦公建筑的需求也將發(fā)生變化。因此，我們需要進一步研究如何將地方特色與現(xiàn)代設計理念更好地結合，以滿足未來的辦公需求。

具體到每個辦公建筑的形式，絕非是北方應厚重、南方應輕巧這樣一刀切的結論。建筑的在地性需要依據(jù)具體的任務需求、場地環(huán)境作出針對性解答。為每棟辦公建筑找到最合適的表達方式，通過營造辦公建筑的整體群貌改善城市千篇一律的風貌，需要設計師的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