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和與玉》
東心愛著
四川大學出版社2024年4月
當今社會,人群不斷分化,價值觀的對立愈演愈烈,個體在時代沉浮中茫然掙扎。沿著這樣的軌跡前行,未來社會將往何方?《卞和與玉》在科幻背景下融入了現(xiàn)實敘事,展現(xiàn)了一個人類分裂,社會崩壞的近未來。在對技術擴大隔閡的反思中呈現(xiàn)了理想主義者個體在時代大潮下與命運抗爭的勇氣。
本書題為“卞和與玉”,隱喻了主人公禾小玉不斷追尋量子霸權,卻又屢次被打擊的過程。作者在點題時對這個經(jīng)典典故做了另一番解讀:“楚厲王”和“楚武王”并非蠢人,他們看似荒唐的決定實則是迫于時勢做出的最優(yōu)解。言下之意,即便如一國之君這般霸道也難違時勢,一個小人物想要對抗現(xiàn)實的引力更是蜉蝣撼樹。全書從頭至尾都在傳遞個體在命運浪潮裹挾下的渺小與無力感,充滿了悲劇主義色彩,但底色卻又隱隱透出幾分浪漫主義。
禾小玉是“天使粒子”這座圣杯的追尋者,更是理想主義的衛(wèi)道者。一個從底層摸爬滾打而來,剛剛脫去貧窮外衣的年輕學者,哪怕只為自己謀取利益也無可厚非。然而,她拋不下故土那些麻木的親友,也見不得日益擴大的社會裂痕。從拒絕種植芯片的那一刻起,她已下定決心要向著這個偏見與對立被視作理所應當?shù)纳鐣_戰(zhàn),哪怕為此殉道也在所不惜?!吧钅蹦贸龅臈l件比起古時秦王的十五座城池也并不遜色,卻無法撼動禾小玉一分一毫。她竭力守護的“天使粒子”固然是塊美玉,但她本人的熱忱、堅持,以及那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信念才是真正無法取代的和氏璧。
為了更好地塑造禾小玉的形象,作者在敘事方式和人物襯托上下了苦功。本書采取了雙線敘事,一條線是禾小玉不斷追尋量子神權,另一條則是多年后“兩棲人”杰克追查禾小玉死亡的真相。雙線穿插形成了強烈的張力。讀者在小說開頭就已知道,禾小玉的故事是一條通向悲劇結局的單行線,這讓禾小玉的每一次努力都顯得更加沉重悲壯。當臨近結局雙線交匯,禾小玉的遺產(chǎn)終于在多年后改變了世界,看似無意義的一切陡然綻放出光彩。原來,她早已預見了自己悲劇的宿命,并在背負一切的前提下將那塊玉石深埋于骨,給未來社會留下了火種?;仡櫱拔模p線互為襯托,甚是巧妙?!昂绦∮瘛本€中她愈是渺小無力,從“杰克”線回望時她的形象就顯得愈加高大。
禾小玉的男友林俊琢是個相當重要的角色,他的名字已經(jīng)暗示了他的作用——雕琢和打磨禾小玉這塊玉石。林俊琢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沒有遠大的理想,從頭至尾都為了自己和禾小玉的現(xiàn)實利益而行動。林俊琢就像一面鏡子,映射著禾小玉內(nèi)心深處曾有過的妥協(xié)與軟弱,他也象征著來自于現(xiàn)實的誘惑與引力。林俊琢和禾小玉的數(shù)次爭吵既是個體命運的糾葛,也是現(xiàn)實主義和理想主義的路線之爭,更是對禾小玉能否經(jīng)受住考驗,堅持理想的試煉。
小說中,禾小玉的一次次抗爭就像是身騎白馬的騎士向著不可能戰(zhàn)勝的敵人愚直地沖鋒。理想主義者如同玉石一般澄澈而堅硬。當禾小玉為了信念而行動,不畏懼任何的困難,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時,每個讀者都會被這股勇氣所打動。盡管故事的底色是沉重的悲劇,但其中的精神內(nèi)核卻是積極的:只要像禾小玉一樣的人仍然存在于社會中,人類終將化不可能為可能,在未來開拓出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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