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4月,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一輛小轎車平緩地行駛在尼泊爾境內(nèi)的尼印公路。這條公路是由印度援建的,寬敞平整,不久前才開通,兩旁是連綿不斷的青綠山巒。
除去司機(jī),小轎車上坐了兩人,副駕席上是一位皮膚黝黑、身材壯碩的印度男子,一副軍人打扮。后座上,靜靜坐著一位纖瘦女子,約摸四十歲。她久久凝望車窗外的群山,山巒亦投影在她深邃的黑色眼眸。
這位黑發(fā)黑眼的女人,拿的是英國護(hù)照,護(hù)照上的名字是伊麗莎白·康柏夫人,她穿一件中國的高領(lǐng)綢緞旗袍,臉孔也頗有幾分東方人的清秀。
她是一個歐亞混血女人,父親是庚子年間留學(xué)比利時的中國鐵路工程師,母親是比利時名媛。
她是蜚聲世界的女作家,漢語名字叫周光瑚。比起周光瑚,她的筆名“韓素音”更為人知。韓是“漢”的諧音,“素音”意為“小而平的聲音”。她在1938年發(fā)表處女作《目的地重慶》時,第一次用了“韓素音”這個名字。
1951年,她的自傳體小說《瑰寶》在英國出版,一時洛陽紙貴。出版商在寫給她的信中夸耀:“我在英國公共汽車上看到的婦女,幾乎每人腋下都夾著一本您寫的書?!?955年,美國20世紀(jì)??怂构緦ⅰ豆鍖殹钒嵘香y幕,譯名《生死戀》。3月底,她收到了出版商的賀電,這部電影榮獲第28屆奧斯卡金像獎的三項提名。接到喜訊時,韓素音在南亞大陸上,已經(jīng)旅行了兩個多月。
1956年1月,時年39歲的韓素音接受官方邀請,去印度新德里度假,并被邀請前往尼泊爾,參觀印方捐建的尼印公路風(fēng)光。這段不短的旅途中,印度方特派了一名向?qū)щS行,正是坐在前排的文森特上校,負(fù)責(zé)修建尼泊爾鐵路的工程師。
這年4月,恰逢尼泊爾國王馬亨德拉在首都加德滿都舉辦登基大典,韓素音也被邀請在觀禮的嘉賓之列。
踏上加德滿都的那一刻,韓素音不會想到,這座城市會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
這位才華橫溢的女作家,經(jīng)歷過數(shù)段痛苦的戀情和婚姻。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國民黨將軍唐生智的侄子唐?;省_@場婚姻以唐?;恃硣鴸|北戰(zhàn)場而告終。唐?;嗜ナ篮?,因戰(zhàn)亂滯留香港的韓素音,和《泰晤士報》的記者伊恩產(chǎn)生了一段戀情。有婦之夫伊恩許諾會離婚娶她,卻在不久后殉職于朝鮮戰(zhàn)場。為了悼念這段愛情和緬懷伊恩,韓素音將兩人情事寫入了小說《瑰寶》,她也在小說中抒發(fā)了自己對中國的感情:愛情之外,“我心里渴望的是另外一種東西……或許是中國”。
1952年,韓素音再嫁英國出版商康柏,因為聚少離多,感情日漸淡薄。她曾在自傳中坦言,嫁給康柏,主要是為了給體弱多病的中國養(yǎng)女蓉梅一個相對安穩(wěn)的環(huán)境。
車子在尼印公路上勻速行進(jìn)。春風(fēng)和煦,韓素音的心,卻在痛苦矛盾里掙扎。一路怡人的風(fēng)景,也沒有讓她枯竭的心靈重新濕潤,讓她萌生哪怕一點點寫作的沖動,她覺得自己已喪失了寫作的能量。
直到踏入加德滿都,韓素音心中盤桓已久的愁云迷霧,這才逐漸消散。加德滿都男女老少在山泉與瀑布下洗浴、歡笑、嬉鬧的自在情景,讓她露出了久違的笑意。生機(jī)勃勃的加德滿都人,讓韓素音的心慢慢放松了,她覺察到,自己身體里某種沉重的東西,正被一步步搬走。
加德滿都位于喜馬拉雅山南麓的天然谷地中,素有“山中天堂”美譽(yù),四周峰巒爭奇,青山疊翠。這座建于公元723年的古城,以精美的建筑藝術(shù)、木石雕刻而成為尼泊爾古代文化的象征。尼泊爾雖是個小國,卻被稱為“眾神的土地”,這里有3億3千萬位神祇,比全國人口還要多。面積不到7平方公里的加德滿都市中心,有佛塔、廟宇250多座,大小寺廟2700多座。每條街上的街頭巷尾,都能看見廟宇和神龕,神龕里的銅獸頭顱已被信徒摸得光亮如鏡。
韓素音穿過一條古老幽深的小巷,脖子上掛著銅鈴的印度教圣物黃牛,向她悠閑走來。跟在黃牛身后的,是全身抹滿骨灰,腰間僅纏一布裙的苦行僧。她抬起頭來,民宅上是一扇扇精細(xì)的雕花木窗,木窗之下是雕滿花草動物的木門。早起的加德滿都女子,用戴滿紅綠玻璃鐲子的手輕輕推開木門,拿著娑羅樹樹葉做的盤子款款而行,盤子里是供神的朱砂與炒熟的谷物,還有鮮艷的金盞花。韓素音跟隨她們輕盈的腳步,走到加德滿都的中心——杜芭廣場。
在杜芭廣場的好幾座寺廟里,她看到木刻的男女性愛圖,逼真?zhèn)魃瘛?/p>
“印度教神話里,閃電女神是一個處女,她看見這些圖案會退避三舍,所以人們在寺廟雕刻性愛圖,用來躲避閃電?!蔽纳厣闲?dān)心這些圖案引起她的不適,特地解釋。
韓素音非但沒有覺得色情低俗,反而產(chǎn)生了一股對異族文化的尊敬和感動。她在書中讀到過,在尼泊爾,宗教與生活水乳交融,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愛欲被認(rèn)為是人生三大目的之一,在所有合法的享樂中,性愛被認(rèn)為是最富于激情,也是最為完美的人生享受,也最易于被轉(zhuǎn)化為宗教的熱情。
不遠(yuǎn)處,一個年輕的加德滿都女人,在一塊石頭上擦自己的身體,一遍又一遍,又用牛奶和水來洗它,并給它戴上美麗的花環(huán)。
在加德滿都,崇尚自由的韓素音不知不覺舒展了身心。這個被青山繚繞的夢之鄉(xiāng),治愈了她受過的創(chuàng)傷。東西方文化的碰撞和交融,讓韓素音再一次深深感到,自己的心更親近于東方文明,并從東方的生活哲學(xué)中,找到了與世界和諧共處的方式。
對新生活的信心,對重新寫作的欲望,在作家心中復(fù)蘇了。
在自傳中,韓素音寫下見到文森特的第一印象,“我思忖,他是一個多么出眾的人呀,長相出眾,漂亮極了。他確實很黑,皮膚黑得有點發(fā)藍(lán)??墒窃谖铱磥砟鞘鞘澜缟献钇?、最能引起美感的光滑的巧克力的顏色。我立即從冷淡寂寞中擺脫出來,感到一種熾熱的欲望……”她毫不掩飾自己對文森特的愛,“我盯著他,兩腿站不穩(wěn),感到全身的活力都在迸發(fā)出來?!?/p>
她與印度人文森特上校,在加德滿都情定一生。婚后,韓素音給文森特取了個中國名字——陸文星。
1957年,韓素音出版了以尼泊爾為背景的小說《青山青》,她以英國女子安妮的經(jīng)歷,映射自己在加德滿都獲得的心靈療愈。為了擺脫令人窒息的婚姻生活,安妮申請了加德滿都女子學(xué)院的英文老師。安妮在尼泊爾生活得如魚得水,加德滿都讓她枯萎的心靈復(fù)蘇了,她重新燃起寫作的欲望,也和一位印尼混血男子昂里產(chǎn)生了戀情。
韓素音借書中另一位人物馬爾貝醫(yī)生之口,形容尼泊爾的神奇之處:“在這里,人類的接觸,碰一下人的手,朝人的眼睛里看上一眼,就能使人相信上帝,或眾神,這一點比任何地方都靈驗?!?/p>
未走入加德滿都時,也許覺得這話太過夸張。但當(dāng)你走入加德滿都,仿佛感到空氣中都飛翔著看不見的神靈。尼泊爾人的衣食住行、出生、性愛、死亡,都在神明的照拂下進(jìn)行。
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早起去寺廟抹上一道朱砂,再騎了摩托車上班;寺廟臺階下,五顏六色的蔬果攤前,胖胖的婦人殷勤地吆喝;一對年輕男女,偎依在寺廟臺階上親密低語;CD店中流行音樂與宗教音樂夾雜響起,沒有半點不諧;加德滿都東部的巴格瑪?shù)俸舆?,供奉濕婆的帕蘇帕提那神廟旁,有燒尸的,有求子的,死亡與新生彼此共處……
加德滿都之外,世上還有其他地方,是神仙世界與凡人生活完美融為一體的嗎?是可以讓受盡苦痛的人獲得身心重生的嗎?
對于韓素音來說,答案是否定的。
1962年,32歲的加里·斯奈德到達(dá)加德滿都。
抵達(dá)之夜,恰逢天文奇景,加里·斯奈德筆下的加德滿都,“非常安靜,大多數(shù)商店都關(guān)門了,因為每個人都在里面等待著世界末日的到來”,“那天下午三點,所有可見的行星加上月亮和太陽合在一起,整個印度民族都相信世界將被毀滅?!?/p>
他入住的酒店名頭響亮,名喚“喜馬拉雅酒店”,卻“非常骯臟,老鼠成群”。無法忍受的斯奈德,第二天搬到了一家“更好”的酒店。
斯奈德的旅伴之一,是艾倫·金斯堡,美國“垮掉的一代”中的領(lǐng)袖詩人。1955年11月,這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在舊金山著名的地下俱樂部“六號畫廊”策劃了一場朗誦會,金斯堡朗誦了著名的《嚎叫》,宣告了美國詩歌新時代的開始,斯奈德朗誦的則是《漿果宴會》。
雖然和“垮掉的一代”走得很近,但斯奈德并不是他們中一員,維系他們友誼的一個重要因素,是對東方思想的共同著迷。1953年,斯奈德隨陳世驤學(xué)中國古典文學(xué),翻譯了唐代詩僧寒山的詩,又去了日本京都修習(xí)禪宗和東方文化??駸岬亩U宗愛好者斯奈德,也是美國作家杰克·凱魯亞克的小說《達(dá)摩流浪者》里的人物原型,書中主角賈菲·賴德過著僧人一樣的生活,打禪、沉思、冥想、素食,背著背包尋找心靈的自由和解放。
金斯堡和禪宗詩人斯奈德的上一站,是印度。
如果將馬克·吐溫那次短暫旅行排除在外的話,這是美國作家首次體驗印度。
從印度前往尼泊爾的路程讓人暈頭轉(zhuǎn)向,“坐最差的巴士,在火車上睡覺,到處都充滿了一種氣味?!彼鼓蔚聦⑦@次經(jīng)歷描述為,“長達(dá)12個小時的旅程,先是到達(dá)了海拔9000英尺的山區(qū),再沿著最荒涼、最曲折的道路行走”。
斯奈德回憶當(dāng)年的漫游生活時說,他們猶如苦行僧一樣地游走,一點都沒有想到,開啟了一種新的生活樣式。
他們一路漫游,最后在博卡拉停住腳步。
博卡拉,位于喜馬拉雅山南麓的博卡拉河谷上,四面環(huán)山,抬頭可見終年積雪的安娜普納山脈,美麗的魚尾峰倒映在碧綠的費娃湖上。
在費娃湖畔充滿異國情調(diào)的小酒館里,艾倫·金斯堡“嚎叫”出他那著名的垮掉詩篇:
一切神圣!人人神圣!各處神圣!每個人都在永恒中!每日盡在永恒中!人人都是天使!
浪子與六翼天使一般神圣!瘋?cè)伺c我的靈魂一般神圣!
受到“垮掉的一代”金斯堡和斯奈德的影響,1968年至1970年間,來到尼泊爾的游客數(shù)量翻了一倍,游客的平均年齡也從老年下降到青年。
上個世紀(jì)60年代,對現(xiàn)實不滿的歐美年輕人頭戴花冠,披著印第安披風(fēng),佩戴印第安珠串,身背一把破吉他,高唱美國“銀子彈”樂隊的“加,加,加,加,加,加德滿都”的搖滾,從嬉皮士大本營阿姆斯特丹出發(fā),一路經(jīng)過阿富汗的喀布爾、巴基斯坦的馬甸、印度的果阿、尼泊爾的加德滿都……這條漫長的“嬉皮之路”,最后以博卡拉作為東方朝圣的終點。
吸引嬉皮士來到尼泊爾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大麻。
20世紀(jì)六七十年代,大麻在尼泊爾可以自由種植,因為印度教里的濕婆大神也吸食大麻,吸大麻更是苦行僧修煉中的一部分。
加德滿都杜巴廣場右側(cè),有一條奇異街(Freak Street),它得名于嬉皮士年代。成千上萬打扮怪異的嬉皮士曾聚居于此,鼎盛的時期,嬉皮士占了加德滿都人口的三分之一。
歐美人對加德滿都的特殊情結(jié),一直沿襲至今。漫威電影里的奇異博士,為了治療受傷的雙手,只身一人來到“魔法圣地”——加德滿都。
山清水秀的博卡拉更是嬉皮士心中的“麥加”,費娃湖畔到處是嬉皮士的帳篷和簡陋的小旅店,街道上都是說著不同語言的長發(fā)嬉皮士。
嬉皮士們終日與雪山碧湖為伴,吸大麻,賞美景,放逐心靈,放浪形骸,在近乎原始的當(dāng)?shù)匚幕型瓿蓪ΜF(xiàn)代工業(yè)社會的逃離,他們將之命名為“湖畔精神”。在尼泊爾這個遙遠(yuǎn)而隔絕的異域之地,他們潛心治愈西方文化帶來的心靈創(chuàng)傷。
隨著越南戰(zhàn)爭的結(jié)束,從上世紀(jì)70年代開始,嬉皮士運動逐步瓦解。
2007年,我到嬉皮士們的打卡圣地博卡拉時,轟動一時的嬉皮士文化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三十多年。旅游書上對這座河谷城市的推薦語,除了“曾經(jīng)的嬉皮士天堂”外,還多了一句,“背包客的理想家園”。
在湖畔旅館睡個懶覺起來,推開房間窗戶,觸入眼簾的是令人心醉的雪山湖泊。早餐后,悠閑坐在鮮花環(huán)繞的旅舍庭院里喝咖啡,午餐是簡單而地道的尼泊爾餐,濃濃的豆湯、燉煮土豆、炒蔬菜,配上一份米飯。飯后去費娃湖邊的草地上曬太陽,有興趣的話,去戴維瀑布看看水,再鉆到瀑布下深不可測的洞穴里,跟隨當(dāng)?shù)厝嗽谏呱袷裣路派弦欢浣鸨K花;或在碧綠如洗的費娃湖上蕩起雙槳,再去湖中央的瓦拉喜金廟(Varahi Temple),搖一搖神廟屋檐下的黃銅鈴鐺。
夜幕降臨之際,燈紅酒綠的酒吧響起吉他的彈奏聲,樂手唱的還是披頭士樂隊的名曲《昨天》。短短的一瞬間,似乎加里·斯奈德、艾倫·金斯堡,以及千萬萬萬嬉皮士們依舊停駐在博卡拉。
博卡拉的夜晚,雖然沒有斯奈德詩中的“松樹的樹冠”,也沒有“兔和鹿的足跡”,但有難忘的“藍(lán)色的夜/有霜霧,天空中/明月朗照”。
夜間偶爾來個一小時的停電,千百根蠟燭陸續(xù)燃起,燭光與星光交相輝映,如同地面上構(gòu)成了另一道星空。來電后,酒吧里響起一片歡呼,被中斷的音樂聲也再次響起,直至天明。踏著拂曉,驅(qū)車前往桑冉庫特山看安娜普娜峰的日出,凝望銀色雪山被朝陽慢慢鍍金。雪山之下,晨禱的當(dāng)?shù)厝艘言谏駨R點亮一盞盞羊油燈,博卡拉也迎來了新的一天……
不少的游客只打算在博卡拉待一兩天,卻被美景吸引,流連忘返,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遲行程,簽證到期后再去續(xù)簽,彈盡糧絕才依依不舍離去。有的索性留在當(dāng)?shù)刈銎鹆诵∩?,娶了博卡拉女孩,一留就是?shù)十載。
在嬉皮天堂里生活的博卡拉人,血脈里似乎也融匯了幾分嬉皮文化的因子。我所住的天使飯店,老板Dav是個英俊高大的尼泊爾人,淺色皮膚,彈得一手好吉他,時不時在飯店庭院里自彈自唱。他做游客生意,卻又不常待在博卡拉,每年有好幾個月去浪跡天涯。
和他訂了送我們?nèi)ドH綆焯厣娇慈粘龅男谐蹋涣项^一天還晴空萬里,第二天早上卻烏云密布。我們四個要去看日出的人早早起來,Dav還在呼呼大睡。去敲他的房門,他從充滿大麻味的房間里懶洋洋哼一聲:“天氣壞,看不到的?!蔽覀儾凰佬模扑饋黹_車上山。
Dav將車慢吞吞地開到山上,天氣更加惡劣,我們坐在山頂小亭子里等太陽升起。有個中年男子在亭子里擺茶攤,給我們煮了熱騰騰的瑪莎拉茶(Masala Tea)——一種混合香料和糖的奶茶。
端來茶后,中年男子在我們身邊坐下,慢悠悠地從口袋里拿出碎大麻葉,嫻熟地卷在煙葉里,靜靜抽了起來。他抽大麻的神情略帶思索,甚至還有幾分嚴(yán)肅,我想到了在杜芭廣場漫游的苦行僧,他們在冥想中需要被大麻帶入神仙世界,尼泊爾政府因此網(wǎng)開一面允許他們擁有少量大麻。
等了一個小時,雨依舊未停,山頂霧氣彌漫,只穿了一件薄外衣的Dav凍得跑進(jìn)車?yán)?。直到上午十點,天還未放晴,我們只能失望返回。與上山時的拖拉相比,Dav將車開得風(fēng)馳電掣,我們每個人都從座位上彈起。
在自由隨性的博卡拉,仿佛再拘謹(jǐn)古板的游客,待久了都能變成無拘無束的嬉皮士。
這片神奇的土地上,人與自然親密而迅速地融為一體,漫步費娃湖畔時,耳邊似乎響起斯奈德的詩篇《流水音樂(之二)》:
流動的清溪
流動的清溪
你的水對于我的嘴
是光
對于我干枯的軀體是光
你流動的
音樂,在我耳里,自由,
流動的自由!
我的內(nèi)心
有你。
這一刻,你能深深體會到斯奈德的詩中世界,可以看到除人類外的其他生命,眼前的雪山、湖泊、瀑布,就和我們的生命一樣美麗、睿智且充滿價值。
責(zé)任編輯:易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