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筋餅,位于呼蘭河畔的蘭西榆林鎮(zhèn)是赫赫有名的。我在北安的時候,經常去哈爾濱,每次路過蘭西的榆林鎮(zhèn)打尖,非筋餅店不進!
知道榆林鎮(zhèn)的筋餅好吃是一次偶然的機會。記得一次坐吉普車去哈爾濱,為了提前趕到,我們起早就上了路。盛夏時節(jié),微風吹拂,原野濃綠,一望無際。在工廠辦公樓里久坐的我們,見到這樣的景色,自然是一種身心放松的感覺。按照車行之速,我們會提前進入哈爾濱??墒屡c愿違,車出蘭西城,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拋錨”了。司機忙得滿頭大汗也沒找到毛病所在。幸好我們遇到了一輛北安路過的車,將吉普車拖進前邊榆林鎮(zhèn)的一家修理廠。修車師傅告訴我們,修好車至少需要個把鐘頭。我抬腕看看手表,和司機說:“看來晌午飯只能在這里將就一下了?!毙捃噹煾德勓源蠡蟛唤猓骸霸趺词菍⒕湍?,這里的筋餅遠近聞名,你們不知道啊?”修車師傅的話讓我感到意外,不就是一個小鎮(zhèn)嗎,居然還有好吃的東西?小車還真壞得是地方,看來我們是因禍得福了。
按照修車師傅的指點,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家名為“榆林鎮(zhèn)筋餅店”的飯館。我們走近這家飯館,頓感驚詫,一個很不起眼的飯館,門前卻排滿了大小車輛。大概是需要等空位,外面還有三五成群的人抽著煙,說說笑笑,生意紅火得很。半小時左右才輪到我們坐下。我翻開食譜,筋餅字樣入目,還有十多種可供卷餅的菜肴和幾種米粥。我有些不以為然,這不就是薄餅卷菜嗎,能好吃到哪里呢?
點好的筋餅和菜端上了桌,一股面香的味道撲鼻而來,我夾起金黃的筋餅端詳著。這餅完全不是以往吃的什么蔥花餅、布袋餅、草帽餅,即使和薄薄的春餅相比,也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它輕如紙,薄如翼,軟如綢,放在報紙上見字清晰。我將餅鋪開卷上不同的菜,嚯,那餅如透視狀,裹著什么菜就透著什么色,讓你吃的欲望大增。我難以自持,接二連三地吃了起來??磥硇捃噹煾禌]有打誑語,這筋餅卻是不同一般,看上去就有誘惑力,吃起來又口感筋道。那時我年輕,一頓午飯,吃了十幾張卷著菜的筋餅,肚子鼓了起來,嘴還不情愿停下。
飯館座無虛席,身邊的食客們,有的是常客,有的是慕名而來,像我們這樣碰巧趕上的卻不多??磥砉S的大圍墻圍住了我的視野,方圓二百多公里的地方有這樣既經濟又美味的特色小吃卻渾然不知。
其實,榆林鎮(zhèn)的筋餅是有歷史的。據飯館的老板們說:晚清時,居住在榆林鎮(zhèn)的滿族人供給不足,食不果腹,油面細糧更是金貴,一些人家動起腦筋,想出了烙薄餅卷野菜的吃法。這當中有個叫閻老七的人薄餅烙得好,面劑勻稱,餅圓如月,用油極少,柔軟透明,筋道好吃。一次他家蓋房子,有幾十人來幫工,他便露出烙筋餅的手藝來,香味飄出半條街。此人烙的餅成為傳奇之說,人送綽號“閻大筋餅”。松軟、超薄、透明、筋道的薄餅在民間傳開,也進入了榆林鎮(zhèn)的飯館。路過此地的人不空嘴,就連朝廷官差們路過,也要坐進小館里品嘗一頓,有時吃后還要帶上一些。后來,黑龍江督軍吳俊升、呼蘭府馬巡隊長官徐長溪都是榆林鎮(zhèn)飯館吃筋餅的???。于是,榆林鎮(zhèn)的筋餅伴隨呼蘭河水的流淌,一直相傳至今。
在知道筋餅的傳說后,我很佩服“閻大筋餅”和以他為代表的榆林鎮(zhèn)人的智慧和技藝,同樣的烙鍋,同樣的面和油,人家一搟面杖出餅,一把燒柴火出鍋,就成為舌尖上的美味,演繹成了呼蘭河畔上的美食一絕。我想當年蕭紅只顧寫她的小說,沒能在閑情中品嘗過這絕美的筋餅,不然她在寫《呼蘭河傳》時肯定會有對筋餅的描寫??催^此書的人即使吃不著,也會和我一樣,在睡夢中夢見。
自從知道了筋餅好吃,后來每次去哈爾濱時,我都要特意在午間趕到榆林鎮(zhèn)。
離開家鄉(xiāng)后,每每吃餅時,我都會想起榆林鎮(zhèn)的筋餅,舌尖上似乎烙下了它的味道。一次我回家鄉(xiāng)時,從開始就設計行程路線,準備再訪榆林鎮(zhèn)。然而途中生變沒能如愿,留下了遺憾。但我聽說,榆林鎮(zhèn)的筋餅早已闖出天下,差不多有東北人的地方就有榆林鎮(zhèn)筋餅。我期待著哪一天和它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