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墜地的時候開始,我就呱呱地寫詩
一直寫到詩的最后
濕滑的呱呱墜地是直貫一生的利器之把柄
涂滿肥皂泡的胎脂
由于生命會像時間般暫停,或者說那些詩歌
未被繼續(xù)書寫。之前的詩歌,已經(jīng)很鈍
今夜,野花催動縣城般龐大的時間綻開
在夜空的倒映之水。詩歌
終于又被續(xù)寫
當(dāng)我寫到輕的時候比重還重
當(dāng)每寫一首新詩,就是把過去的一切詩歌
吱吱嘎嘎地抽出來,磨成這首詩
時間賦
時間是一座美麗而自由的牢獄
只要活著,就住在
因此死是刑滿釋放
有些人的刑期壽比南山
有些人的刑期流產(chǎn)、夭亡,或英年早逝
有些人沒有刑期,因為從未出生
每個村莊總有一些被監(jiān)外執(zhí)行的
智障人士和瘋癲者
每個村莊總有幾個強(qiáng)行釋放自己的人
每個村莊總有過幾個犯罪坐牢的人
刑滿釋放時,給親友們磕頭之后
又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他們的死訊
大開牢門的聲音一般——傳來
空空的鐵道
當(dāng)火車不在的時候,沒有火車,只有
火車這個詞
比如陽光、雨水、樹葉、蝴蝶以及我
在鐵道上行走,閃耀著腳步
它們是火車這個詞的各種讀音
讀著,讀著
我差不多已經(jīng)認(rèn)為他們就是火車
沒有火車,只有鐵道?
一列列火車,載著新鮮的煤和砟石
在我頭腦中行駛,而不是在這鐵道上
沒有鐵道。只有鐵道這個詞
在運送火車這個詞,以及這個詞的
含義,包括泛指的煤、砟石和人——
也就是真正的火車,所能承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