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fā)的秘密
大姨年輕時喜歡照鏡子
40歲之后,頭上逐漸生出白發(fā)
起初,大姨對著鏡子
把顯眼地方的幾根拔掉
夠不著的地方,會喊我?guī)兔?/p>
后來,白頭發(fā)越來越多
拔完了,還會長出來
前幾天,大姨剛過完50歲生日
照鏡子的時候,自嘲
白發(fā)占據(jù)了半壁江山
我安慰她說
“我并沒有覺得
你40歲比50歲更快樂呀!”
堆玉米
母親習慣于蹲下身子
把玉米堆高,形成一座小山
玉米是莊稼人的勞動成果
是生活的口糧,是供兒女讀書
以及家里一切花銷的希望
母親總能準確把握堆玉米的
高度與厚度。堆高的玉米既結實
又通風,帶著秋天金燦燦的黃
母親的一生都在堆砌搬運
直到把自己變矮,生活變好
畫手表
三年級時,同桌趁我睡覺
在我的手腕上畫了一塊手表
那時候,最流行的款式是
用英雄牌藍墨水和鋼筆
畫手表盤和表帶。指針很隨意
童年真好
畫的手表從不催促他們長大
以前,羨慕戴手表的人
覺得他能輕易地支配時間
而今,步入中年
離畫手表的年紀越來越遠
多想抬起手腕再看看畫的手表
因為,它的指針從不遲到、早退
訃告
一張訃告,張貼在大院門口
白紙黑字,工工整整
逝者的名字印在上面
特意加粗,仿佛在提醒路過的人
一輩子,用四四方方的一張紙
寫完了,姓名、年齡、籍貫和履歷
不出意外的話
一個星期以后,保安會撕下訃告
墻上也許會留下一縷白和黑的痕跡
如果遇到負責任的保安
細心地擦洗,墻上會像什么都不曾留下
印在訃告上的名字和人
好像沒有來過也沒有死過
樸素的草
在故鄉(xiāng),有很多
叫不出名字的草
和母親的名字一樣樸素
它們,隨處可見,鋪滿大地
可以喂牛、喂豬、喂羊
在饑餓年代也填飽過人的肚子
牛筋草、巴根草、灰灰草
還有叫不出名字的草
在母親的墳頭,生長得尤為茂盛
看見它們,好像
母親又活過來了
龍河筆記
我把傍晚的龍河發(fā)到朋友圈
很多人問我,是在江南嗎?
我故作高深,沒有回答
有細心的朋友發(fā)現(xiàn)了龍河的橋
橋下的釣魚人戴著草帽
河中倒映的樓房是河畔小區(qū)
龍河,真美
朋友留言贊嘆!
河流不需要贊美,她流過的地方
都有人居住,河水能灌溉草木和莊稼
陳安偉,筆名安偉,安徽五河人。中國作協(xié)會員。有作品發(fā)表于《陽光》《安徽文學》《草原》《星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