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談論詩歌 莊稼在地里瘋長
舊時光在傷口處艱澀地改變著我們
多么幽深 激流和渦漩破壞著安寧
蚌殼堅硬 反對手持利刃的人
反對被觀賞被屠殺被待價而沽
是什么在我們體內(nèi)追逐與殺戮
尖利的金屬物切斷了我們對舊時光的偏執(zhí)
上一次死去是分別
這一次死去是在蚌體中取出珍珠
動作必須輕柔如小巷長長如月光拂在身上
我們引頸就戮的一生如珍珠在無限中孕育
終以虛空來和解仿佛要找到每一天的意義
直到夜深人靜直到密集雨聲如急促的鼓點
直到我們在嘆息聲中認出自己
月光似白色新袍 陰影處
有血的污漬
蛙聲如大雨如金戈鐵馬
此地是大海 亦是戰(zhàn)場
鼓鼙擂響
從河灘 矮灌木和云中傳來
大海開辟出一條黑色甬道
漩渦盤根錯節(jié) 怒濤如大火
黑夜吐出千萬條白色的舌頭
世間所有的不安
懸掛在每個人頭頂
昨晚一只鷦鷯來造訪我
它陷在自己身體古老的漩渦里
在新鮮的溝壑邊
一群年輕人喝著血紅的月亮
他們鋒利的鐵鍬曾抵達墓室
切斷了自然主義死者長出的根須
飲下白日的甜酒
身上帶著太陽的骸骨
火舔舐舊時的河床
如暴漲的河水在灰蒙的空中交尾
火中有萬象 淬火過后
每朵膽怯的杜鵑都能把天空照亮
風給群山帶來深紅抓痕
松軟的地方埋著復活的種子
注視火焰如注視另一個自己
身體的一部分塌陷下去
原野在灰坑中闊步前行
沒有一朵云是我們看到的樣子
沒有一棵樹是我們看到的樣子
它們囚禁于時間的刻度
風暴中的群山充滿理想
天空限制在心臟的跳動中
烈酒已無法忍受夜的熱烈
我們是群山的陰影 永遠的謎和線索
無論陽光來自哪個方向
影子都像不安的火藏在我們身后
世界在變形 看不見是因為看見
一處夢境 一個象征或一面鏡子
一些比蜥蜴更可怕的生物
橫穿山道去曬正午的太陽
蕨類已學會了思考
伸出了探究的觸角
誰都可能是另外一個人
離心力沿著圓弧光芒四射
大地依靠摩擦力穩(wěn)住自己
紅松舉起火銅色的松針
要警惕它們變成灰燼
它們有蜜蜂一樣的尾螯
一個老好人自覺又警醒地幫助節(jié)制者
一盎司一盎司結(jié)出果實 精準而穩(wěn)健
我們在大地的空曠處
如混沌之凝聚 如溪流之奔襲
無限的和音 全部的夢和色彩的總和
那首羞怯的詩至今沒有寫出來
大樹根須一直伸到很遠
只要它動一下龍骨
就會擠爆太陽
江流宛轉(zhuǎn)
死亡的百合有灰暗的根莖
月亮從巨大的云陣中穿行
大河上一條無人行走的路寂靜而柔軟
夜和一些比夜更深的東西
要乘流水而下
啟拓封疆
我們的生活出現(xiàn)了裂縫
如鳥的長喙
啄出太陽埋在那里的寶物
夜賦予每個人獨特的眼睛
用以觀察內(nèi)心
現(xiàn)在暗藍的天空布滿
出膛炮火的閃光
你們習慣稱之為繁星
我們的祖先在種子發(fā)芽和豆子結(jié)莢時
能通曉未來
眼淚在分毫不差的時間里為村莊祈福
一切變化和變化中的一切
從自身分離出來成為他者
眾人在體內(nèi)生長成為外部的自己
無一例外一部分自己吞沒了自己
川流不息中多么清晰的隱藏
許多世紀過去 太陽仍深陷蔚藍
花斑鳥在啄食
這是寂靜的一部分
那個過時的你可能是無數(shù)個你
以終結(jié)某一刻而永存
整個世界無數(shù)人的命運
一切精準的發(fā)生與命名
我們太老又太年輕既悲傷又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