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時間對語
時間在不斷地對我進行提問。
時間是個龐大的詞,我只占用了半個逗號的空間。
任何的休止符都不能探究時光的詭譎。
她問我:七歲時,在那棵蘋果樹下踩死了幾只螞蟻;九歲時,偷走了鄰居家?guī)讉€西紅柿;十二歲時,媽媽打我的原因;十六歲時,那個女孩到底哭了幾次……
我,無言以對。
她又問我:二十歲時,第一份工作的薪水;最喜歡的畫家和鋼琴曲。還有三十歲之后的睡眠……
我,對答如流。
時光的明智,是有無數(shù)的洞口,給我們的避而不談留下體面。
假設
我不再那么喜歡看到花開。
我喜歡日子對所有提問都避而不答。
她沉穩(wěn),沒有一絲聲響。她同時模仿太陽和星辰,那種靜默有人類習以為常的功勞,在陽光偷懶、星月缺勤的時刻,干燥的植物一同反芻,而回憶在“噼啪”的聲響中討論,那種熱烈是在對時間表達感嘆。
當然,那杯中也有不斷說服我的交代。她對時間有細致的觀察和收藏,她可以把過往的真摯都重新化解,那綿密的解讀,像極了我以過來人的身份重新參與我的過去。
請不要再做來生的假設,以上探討的并非同類植物,或植物的不同部分。
我們要明確:重來,只會重蹈覆轍。
看光
一顆球的使命:在運動中極力讓動力體現(xiàn)完整。
青春也該在時間軸上截出一段完整的篇幅。
對著那頁玻璃,我已構建了好幾幅畫。線條、光影、色彩、明暗,我甚至要給每一片葉子杜撰出故事。于是,寒風乍起,它們拼命晃動,原來,萬物最初都反抗過命運的布局。
從某至某,人間未變,風聲依舊,光都從上而下。
只有奮力向上地生長,那種挺拔才能增加光照。
我坐在那扇玻璃窗前,看見光移動,看到光從大地上長出,從下而上,周而復始。
看見青春在一顆球的弧線上,與光照應。
告知
從某至某,路過種種:時間、人物、故事。它們對我猜測、揣度,給黑夜多增添一種命名。
在別人的書房,我獲取了一棵樹,又或許是很多樹的綠。它們不斷熏染,那木在筆直的干中寫下訓導,于是,每個落筆的字跡,都從水分的汲取開始,直到抵達葉脈,都在耗盡精血。
憂傷忽然而至,不用突如其來,它的蓄謀,或是伏筆、鋪陳,在一種渲染之中,召喚一個最小的我,讓我從陌生奔赴博大。
久之,在每一寸時光落下后,我們都可以辨認出被金屬鑲嵌過的木,而它也能認出被時間過渡的我。
這種默契,足以大過摯愛。
往復
雨水開始頻繁地來問候,像約定的修行。
那綠色上綴滿水珠,似乎就完成了一次普渡與療愈。
你可以從復雜之中,提取雨的味道和自己的時光。那昏黃,是在枝頭,還是在夜幕的洞口?是在大地,還是想象的邊際?是在水流的源頭,還是奔赴而歸的盡頭?
那些慶幸因成為過去而變?yōu)殍Υ?,從而讓人懷念?/p>
我們圍繞著季節(jié)的法度,從遙遠歸來,再奔向遠處。而我在一滴水中模仿水,不斷往復。原來,我們可以小憩,回歸。
就像一滴水在天地之間,往而復,復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