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北京的老胡同像是徜徉在歷史的屟廊,那尋常巷陌中一座座深宅大院,曾居住著王侯將相、達官顯貴、文人武弁……游歷胡同又象是翻閱典藏的古籍,依稀可見遮掩于煙塵中名人們的軼聞逸事。沿太平橋大街北行過豐盛胡同就到了全國政協(xié)辦公廳所在地,這里原來為清初“八大鐵帽子王”之一的順承郡王府,1994年王府才被整體搬遷至了北京市朝陽公園東隅重建。在這里我一不小心,碰到了少帥張學良。因為順承郡王府曾是張學良在京居住的帥府。
我游歷胡同不僅是休閑,還為了探訪京城中東北軍閥張作霖和其兒子張學良的故居遺跡。張作霖是北洋政府后期的實際統(tǒng)治者而他的兒子張學良曾任職國民革命軍陸??哲姼笨偹玖睿瑸榧訌娊y(tǒng)治在北京筑牢根基張家曾購置多處公、私房產(chǎn),如西城太平橋大帥府(即順承郡王府)、黃寺的東北講武堂北京分校、新街口的東北大學 、王大人胡同(今北新橋三條)的東北軍駐京辦事處等,且還有多處鮮為人知神秘的“私宅”,有待人們?nèi)グl(fā)現(xiàn)、考證。
順承郡王府,少帥入京首居
1931年“9·18”事變后,張學良舉家遷到北京,居住在張作霖早些年在北京購置的大帥府,即順承郡王府(現(xiàn)政協(xié)禮堂位置)。陪他在一起的有夫人于鳳至和紅顏知己“趙四小姐”趙一荻。于鳳至是個賢淑大度的人,趙四又十分乖巧懂事,二人相處還算和諧。
順承郡王府是張作霖購買下的。順承郡王府第一位主人是清太祖努爾哈赤的曾孫、禮親王代善的孫子的順承郡王愛新覺羅·勒克德渾。到光緒七年(1881年),順承郡王因世襲罔替經(jīng)10 世15代均沿襲居住府中。民國六年(1917年),王府由順承郡王訥勒赫傳到其子文葵手上。因家道衰落,其將王府的房產(chǎn)契據(jù)抵押在東交民巷法商東方匯理銀行,作為息借貸款的償還物。1920年夏,張作霖應曹錕之約,從沈陽來京,起初住在西單舊刑部街奉天會館,會館原是奉天將軍增祺舊宅四合院。張嫌它不夠?qū)挸?,陽光不足,想另覓住宅。?jīng)張的兒女親家、卸任的吉黑督軍鮑貴卿的建議,張決定買下順承王府作為府邸,并且請了三位“中保人”:京師警察廳督察長李達三、攝政王載灃的管家張彬舫和貝勒載濤,又派遣親信副官郁少卿、副官長俞恩桂二人辦理此事。房產(chǎn)作價是75000元(銀元)。順承王府占地40畝,房屋200余間,但是因年久失修很破舊,張又撥款35000元來維修。從1920年到1928年張作霖在北京的期間,均住在這里。
這座王府大院之前,一度做過段祺瑞政府要員徐樹錚的辦公處。在張、段合作時,徐任關(guān)內(nèi)奉軍副司令,并任西北籌邊使。所以,大門上掛著“西北籌邊使公署”和“西北邊防總司令部”兩塊牌子。后來,張作霖與皖系的段祺瑞失合,而暗中加入了直系策劃的反皖八省聯(lián)盟。于是,張先撤銷了徐樹錚奉軍副司令職。1920年7月直皖戰(zhàn)爭爆發(fā),張作霖助直倒皖,徐樹錚被通緝,張的親信湯玉麟所率稽查大隊來順承王府搜捕徐,徐遁入東交民巷日本公使館藏匿。湯玉麟就住進了這座王府。當張家買妥這座院落,就由湯玉麟把王府交出了。
北京解放以后,人民政府以相當可觀的款項從張學良將軍在大陸的親屬手中商購了座落在西城的順承郡王府大院,1950年8月起,這座“王府”成為全國政協(xié)的辦公地點。當政協(xié)機關(guān)剛搬進的時候,在正殿的天花板上,還保留著用篆體“壽”和“張”字組成的圖案,據(jù)說,這是張學良將軍為他的母親祝壽時彩畫的,整個正殿的內(nèi)部也是那時改建的,里面已看不見一根明柱,而代之以寬敞的走廊和七八間大小不同的房間,增設了取暖和衛(wèi)生等設備。1994年,因為要在王府正門外建一座政協(xié)禮堂,所以將順承郡王府遷建至了北京市朝陽公園東隅,這也是北京首座被整體遷移的鐵帽子王府。 后來,張學良為了生活方便又購置幾處私宅,如文昌胡同的15號院等,并在幾處住宅居住過。
走出王府入深宅,少帥的愛情
從全國政協(xié)辦公廳所在的太平橋大街向南行,即進入鬧市口大街,沿大街南行可見東面有條胡同,這就是文昌胡同。文昌胡同東西走向長410米,東盡頭是佟麟閣路,再繼續(xù)東走是東鐵匠胡同。文昌胡同在清初時屬鑲藍旗,是鐵匠胡同的一部分,因為處于胡同中段被稱為“中鐵匠胡同”,直到1911年被改稱為文昌胡同。
漫步文昌胡同可見綠樹翠蔭和青磚高墻的深宅院落,在這里的文昌胡同15號院,曾經(jīng)有座二層小洋樓,據(jù)傳是張學良與趙四小姐的居住地,在這里曾演繹了一段浪漫纏綿的愛情故事。在由墨非著的《北京胡同里的趣聞傳說》一書中對此有較為詳細的描寫。
文昌胡同北側(cè)緊靠復興門內(nèi)大街,現(xiàn)已成為高大上的現(xiàn)代建筑群。胡同西盡頭鬧市口大街乃繁華商街和廣廈林立之地,氤氳著躁動的時代氣息。而胡同南側(cè)大多保留著傳統(tǒng)的平房布局,東段則是北京第二實驗小學的一部分——清宣統(tǒng)元年(1909年)京師女子師范學堂在此成立附屬小學,定名為京師女子師范學堂附屬兩等小學堂,是北京第二實驗小學的前身。文昌胡同中段有幾個不太大的飯莊。胡同30號旁邊是文華胡同北口,東口往南進去是李大釗故居。革命先驅(qū)李大釗曾于1920至1922年期間在石駙馬后宅的35號院居住過。1965年整頓地名,將石駙馬后宅改為文華胡同,有“發(fā)展文化事業(yè),振興中華”的寓意;35號也變成了24號,如今這里是李大釗先生的故居。文昌胡同中的前塵過往有如古舊磚墻上的青苔一般,沉淀著迷離的幻夢感。在北京天安門廣場的西邊還有西文昌胡同、南文昌胡同等,是因為清朝的時候那里有座文昌閣,胡同是因閣而得名。它們與文昌胡同沒有絲毫關(guān)聯(lián)。
1927年張學良與時年16歲的趙一荻結(jié)識于一次舞會。早在1924年,奉軍擊敗直系吳佩孚軍進駐華北,年僅24歲任奉軍第三軍軍團長的張學良晉升為京榆地區(qū)衛(wèi)戍總司令,住蹕天津赤峰道的“少帥府”。如今的天津赤峰道78號院的主體建筑是前后兩座小樓還完整保存,便是張學良將軍曾經(jīng)的“少帥府”,也是趙四小姐被金屋藏嬌的神秘愛巢之一。趙四為愛離家出走,追隨張學良到了沈陽。其父登報宣布與她斷絕父女關(guān)系。張學良的發(fā)妻于鳳至擔心丈夫與趙四小姐的婚外戀影響張家名譽,所以沒有給趙四小姐任何名分,只讓她做張學良的秘書,先是趙四被安置在沈陽北陵的一座別墅里,后來為居住方便又在沈陽的大帥府東墻外特建筑一座小樓供趙四居住,稱為“趙四小姐樓”。如今到沈陽市的張氏帥府博物館參觀旅游,在大帥府東墻外可見這座孤立的二層小樓。
張學良與趙四小姐的居住宅地——文昌胡同15號院的購置時間,應在張家買下順承郡王府之后。
張學良與趙四小姐的愛情驚世駭俗。即使在張學良為抗日救國發(fā)動西安事變,后半生在被羈押的顛沛流離的歲月中,趙四也陪伴在他身邊,他們攜手70余載。在文昌胡同的建筑里留下了難以抹去愛的印跡。昔人已去,故地猶在,老胡同殘存的磚瓦成為凝固的過往。如今文昌胡同15號院已不復往昔的豪華和氣派,當我們的眼球被院落里的雜亂和衰敗而驚詫時,仿佛依稀可見當年風華正茂的張學良和巧笑倩兮的趙四小姐的音容笑貌。
一等元勛府,少帥秘居
沿太平橋大街一路北行,就進入趙登禹路,過了呂祖廟路西有條街巷是為翠花街。有一種說法稱:北京的翠花街5號,是張學良為趙四小姐買的四合院。據(jù)馬蘭主編的《老北京的傳說》一書載:“翠花街5號的這處宅院,相傳是張學良為趙一荻購置的?!?/p>
原翠花街東起趙登禹路西至翠花橫街,全長200余米,明時稱王貴橋西,因相對東側(cè)大明壕的橋梁而得名,清代改成翠花街。翠花街原有1號至25號、2號至20號院。1996年興建富國里小區(qū)并且拓寬馬路胡同掐去兩頭,如今只剩5、7號倆院。
翠花街5號原來有座府邸。據(jù)《宸垣識略》記載,一等英誠公第在翠花街。推測這里最早的主人應該是清朝開國元勛之一舒穆祿·揚古利(1572-198d718b2c38785bdb9d36772b5a2b419efb33801109331459af8426902201698637年)的后裔。揚古利陣亡后于雍正九年受封超等英誠公,其子降為一等公,翠花街5號院應該就是當年清一等英誠公的府邸。
翠花街5號院原是座大型四合院,它坐北朝南,分東西兩個院落。西院是住宅,由三進院落組成,廣亮大門建在高臺階上,前院和中院建筑保存完好,裝飾的磚雕精美。東院是敞廳花園,原有假山,現(xiàn)保存一座敞廳是由三卷勾連搭組成“凹”字形建筑,四面環(huán)廊。這種三卷勾連搭的敞廳,在北京現(xiàn)存非常少見,僅北京動物園的鬯春園也是此類建筑形式。據(jù)說,這座敞廳就是張府的舞廳,屋內(nèi)吊頂約四米之高,且功能齊全,裝修豪華,有專門的舞池、更衣間、洗浴間等一應俱全。大門口的墊花磚雕和戧檐磚雕保存完好,影壁上的雕刻也是栩栩如生。在北房的門頭上還有幾幅別具匠心的三角形的“象眼”雕刻。
現(xiàn)如今,5號院早已成為大雜院,影壁、垂花門已不見蹤跡;花園蓋起了住房;三卷勾連搭建筑和游廊尚存,但已被私建、雜物包圍。如今敞亮的廈門,已略顯殘破。倒座房數(shù)約七間, 可見當年這三進四合院的氣派。而隨著歲月的流逝,時代的更迭,如今的宅院,再也沒有昔日輝煌的光影。
可以想象在翠花街5號這華美、精致的院落里,張學良和趙一荻曾度過了一段幸福甜蜜的日子,或許是他們邀至密好友、交際應酬的“私密”宅府。
然而,還有不同的聲音,對此地是否為張學良和趙四小姐的秘居存在爭議。如朱小平所著的《歷史臉譜:晚清民國風云人物》一書,就提出不同的觀點,認為:傳說張學良曾在北京翠花街5號為趙一荻購置一所宅寓,言之無據(jù)。
書中提到:對于翠花街五號這個宅府,張學良晚年自己的口述及各種人士的回憶史料,均付闕如。如《北京地名典》《西城名人故居》《 北京的四合院與名人故居》《胡同春秋》書籍資料等,也均未提及翠花街5號院。
并說:日寇侵占北京后,太平橋的大帥府即被日本駐北平憲兵隊征用,位于王大人胡同的東北軍辦事處也被日偽當局沒收,成為偽滿洲國駐北平領(lǐng)事館。而翠花街5號院似無此舉發(fā)生。因而,得出翠花街5號非為張學良私宅的結(jié)論。
可以說,歷史的魅力便是一個尋味與尋蹤的過程,它留給了我們無數(shù)可能性,讓后人在抽絲剝繭中結(jié)識更多的光陰印記。
其實,張氏一家在京城有多處公、私房產(chǎn),到底有多少房產(chǎn),準確數(shù)不得其詳。再者,“私宅”具有私密性,所以它的購買和使用等內(nèi)情只有主人和家人知道,旁人不知曉,資料無載,。比如據(jù)北京日報《翠花街五號院鉤沉》曾報道,1931年前后張學良曾居住在太仆寺街新建胡同。1949年后該故居12號還先后作為波蘭、加納駐華大使館使用,關(guān)于張學良及張家在京故居房產(chǎn)的探索,有待發(fā)現(xiàn)新的史料證據(jù)加以佐證。
事實上,在“9·18”事變后,張學良被輿論貶為“賣國將軍”,他的順承郡王少帥府被人隔墻扔進廢炸彈,趙四小姐出入帥府時,曾被憤怒的民眾認出并當街詬罵羞辱。有鑒于此張學良秘密置買“私宅”,以掩蓋自己和家眷的行蹤,力圖自保也是可信的。再說,少帥張學良地位顯赫,社會應酬很多,為了活動方便和安全的因素,多備置“秘宅”也是必要的。這樣的“私宅”極需私密性,買房人或許不得不假以朋友、手下人的名號。這其中真情實節(jié),恐怕只有少帥、家人和經(jīng)手人等極至近人知曉,需要大家或文史愛好者去積極的發(fā)現(xiàn)考證,搶救和還原歷史的真實面目。
編輯 郎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