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影子

我蹲下去，悄悄靠近自己的影子

告訴它，不要老是跟著我

這沒什么意義，你要自己好好活

它低著頭，縮成一塊沉默的黑色

我起身，它又馬上跟著舒展開

驚慌的樣子

像是怕我拋棄它一走了之

我再一次警告它

不要把我的秘密說出去

說完我轉(zhuǎn)身就走

而它，像忠誠的尾巴

卻又危險，不可信任

歸途

我終于回到家了

而一路上，我并不知道

哪條是別人的路

哪條是自己的

我突然記起多年前

母親坐在我的車上

從鄉(xiāng)下老家剛來到我生活的城市

她看著車窗外的滾滾車流，問我

這么多車，它們要去哪里

合掌，或兩片落葉

兩片落葉被雨水黏合在一起

像兩只手，暗含命運的掌紋

我以為這是一種結(jié)束

我合掌，愿它們有好的歸宿

那瞬間，兩只手的掌紋合并在一起

像兩種命運即刻相交，彼此祝福

哦，所有的命運

都拜自己所賜

短暫的盲區(qū)

陽光在建筑物的墻體上滑行

我開車滑出小區(qū)，去見一個給過我光的人

熟悉的街道交織著陌生人，如同一個個詞語

從各自的詩中，趕回具體的生活現(xiàn)場

高空的鴿群忽上忽下

變換著隊形飛過頭頂

我抬頭仰望，被一塊高空建筑的玻璃反射

閃耀出一片短暫的、黑暗的

盲區(qū)

我伸手攔住那束光

眼前的事物漸漸清晰起來

海浪涌來

一排排海浪涌來

像大海朝我延伸一級級階梯

即將抵達，便又落下消失

海浪，為什么要涌向我

要告訴我什么

它們怒吼，或者

低語

落日落下，我轉(zhuǎn)身離開

浪潮在夜里升起，在我看不見的虛空里

一排排階梯似的海浪

抵達我，又落下消失

要帶來什么消息

【作者簡介】牛依河，本名黃干，壯族。一九八〇年生于廣西大化，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廣西作家協(xié)會理事。魯迅文學院第一期少數(shù)民族文學創(chuàng)作培訓班學員。廣西作家協(xié)會“文學桂軍”新銳作家扶持項目簽約作家，廣西民族報社簽約作家。作品發(fā)表在《民族文學》《詩刊》《星星》《詩選刊》《詩歌月刊》《廣西文學》《詩潮》《詩林》《作品》《中國詩歌》《紅豆》《散文詩》等刊物。有作品入選多種選本。著有詩集《落日抱緊我》《重疊的事物》?！吨丿B的事物》入選二〇二四年度“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學之星叢書”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