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大腦袋恐怕是我們身上最值得驕傲的器官了，因為腦容量越大的哺乳動物往往越聰明。人類祖先自600多萬年前與黑猩猩分道揚鑣之后，腦容量就一直在變大，但黑猩猩的沒怎么變，所以我們的腦容量是黑猩猩的3倍多，聰明程度更是遠超黑猩猩。

但是，當人類學家收集到足夠多的頭骨化石之后，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人類的腦容量在最近這一萬多年里突然變小了。其中，男性的腦容量平均減少了10%，即157毫升；女性的平均減少了17%，即261毫升。這是為什么呢？難道我們越來越笨了嗎？

人類學家提出兩種假說，試圖解釋這一現(xiàn)象。一種假說認為，農業(yè)的誕生改變了人類的飲食結構，導致人類的體形變小，所以腦容量也跟著變小了。但人類的平均體重在最近這一萬年里只減少了5千克，相應地，腦容量應該只減少22毫升，這比實際減少的數(shù)值要小得多。

另一種假說認為，群居會導致自我馴化，就像馴養(yǎng)動物的腦容量往往比對應的野生物種的要小一樣。但一般認為，人類的自我馴化開始于30萬年前，還有一些人認為此事發(fā)生在8萬年前，都比腦容量開始變小的時間要早得多。

來自美國達特茅斯學院和波士頓大學的一個聯(lián)合科研團隊研究后發(fā)現(xiàn)，人類腦容量的變小是從大約3000年前開始的，比此前學界認為的時間要晚得多。這個時間點正是中國從商朝到周朝的過渡時期，也就是說商朝人的腦袋要比我們的大。

為什么會這樣呢？答案要從當時人們的生存環(huán)境和生活方式中去尋找。但現(xiàn)在的科學家很難準確還原3000年前的人類生活，于是他們想到一個替代方案，即通過研究螞蟻來倒推人類腦容量變小的原因。螞蟻和人類一樣，都是“真社會性”動物。意思是，它們除了群居，還有很明確的社會分工，大家一起來做決定。

這些科學家研究了不同類型的螞蟻的腦容量，再和它們的生活方式做對比，發(fā)現(xiàn)社會結構與人類社會越像的螞蟻，隨著種群規(guī)模的擴張，腦容量就越小，其變化軌跡與人類的極為相似。

這是因為分工的精細化使得單個螞蟻不再需要掌握那么多復雜的技能，它完全可以依靠與其他螞蟻共享信息而很好地生存下去，于是螞蟻的腦容量就變小了。這個解釋完全可以套用到人類身上，3000年前的人類社會正好處于人口暴漲、族群規(guī)模擴張、團結協(xié)作成為主流的時代，大部分人生活在一個高度結構化的社會里，知識更多地被分散儲存在集體之中，獲取知識的成本大大降低了。

人腦雖然只占體重的2%，卻消耗了20%的能量，是一個非常耗能的器官。如果一個腦容量較小的人沒有因此喪失競爭力，那么他就會比另一個腦容量較大的人更有生存優(yōu)勢，也更有可能留下后代。于是，人類的腦容量便越來越小了。

接下來，一個很自然的問題是：如今大部分知識儲存在網(wǎng)上了，人類的腦容量還會繼續(xù)變小嗎？

（晚 燈摘自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生命八卦：進化的代價》一書，小黑孩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