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云還在不在山頂?如果沒有一張照片定格,我并不知道我曾在它的影子里停留了片刻。遠(yuǎn)處,綿延的雪峰像銀色飄帶,而我成了繡在角落的粉紅蝴蝶。綠色針葉林,像撥動心弦的手指,請相信樂師一直在暗處,在喀納斯,樂聲從一株植物的體內(nèi)發(fā)出,一種靜默的、潔凈如洗的音波,像山泉水,可以直接飲用——沁入肺腑的清涼。它們一定不會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強(qiáng)行介入那份圣潔的寧靜,從一級一級的松木棧道攀到山頂,我盡情享用視覺、嗅覺、聽覺里打開的山水,而這古老的存在不會因此有所增減。當(dāng)我重新回到城市的鴿子樓,遙想那鎖在云影里片刻的靜謐,它只剩下一道樂音,縹緲地,散發(fā)著植物一般似有還無的芬芳。
老照片:武陵飛瀑
做武陵峽里的一只鳥,去聽聽飛瀑濺落時發(fā)出的心聲。它在峽谷間彈跳了幾千萬年,而我只見到這短短一瞬。如玉的水花飛濺,碎碎念或悄悄話,是否只說給我一個人聽?石縫里爬滿幽暗的青苔,它讓靠近的生物全部長出腳力,向上攀爬,借著它向下的沖力。一種騰空的愉悅,像水霧在胸膛里彌漫。我完全能夠生出一對翅膀,飛離一線天,觸摸云崖一般濕滑的地巖。飛瀑是天上的流泉,傾瀉成時間的沙漏,像一場無期的等候,星星歇落玉石欄桿。教堂的詩頌,大殿的梵音,維也納的交響,四面合圍的鐘鼓……匯成一曲安魂,縈繞在空空的谷底。此刻,我的歡叫聲從腳掌發(fā)出,磨去尖厲的尾音,輕柔的,只有那些苔蘚能夠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