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　石開

踏著現(xiàn)代節(jié)奏放歌狂舞

探索鏡頭向娛樂片聚焦

《搖滾青年》大聲呼喊：

生活就該痛痛快快

（首都，7月18日，傍晚，陰云密布。高大的紫禁城城樓，寬闊的午門廣場，蒼茫宏偉、肅穆堂皇。然而就是這里，此刻成了幾百名青年人渲泄青春的圣地。搖滾樂中，工作一天的青年男女們并無倦意，剛健的霹靂舞、柔和的太空步，令圍觀的幾千雙眼睛閃現(xiàn)出各種各樣的神彩：興奮、驚詫、喝彩、嘆息、癡迷、悵惋……）

雨，始則悄悄，繼而嘩嘩，澆濕了地面，淋濕了頭發(fā)，濕透了衣衫。

“停——”導演田壯壯一聲令下，攝影高臺停止了升降，攝影師肖風護著鏡頭伸直了腰。音樂止了，燈光滅了，圍觀的人群散去了。此時是午夜11點鐘。

這是電影《搖滾青年》拍攝現(xiàn)場的一幕情景。

田壯壯，滿面絡腮胡?！东C場扎撒》《盜馬賊》同時給了他令人可羨的國際聲譽和國內(nèi)沉重的社會壓力。尤其他的一句戲言“拍給下一世紀的人看”被當成狂言之后，更使他大吃苦頭。如今由他執(zhí)導的青春片《搖滾青年》將是一部什么樣的影片？不少人為此充滿興趣和滿含疑慮。

《搖滾青年》與其他“探索片”有何不同？對這類問題，田壯壯并不以為然：“我討厭‘探索片這個名詞兒，無非是大米飯和小米飯的分別。其實探索是個總趨勢，‘文革的動亂達到飽和狀態(tài)以后，就必然出現(xiàn)新意識、新的文化形態(tài)。沒有陳凱歌、張藝謀、吳子牛等一批人，也會有另外一批人出來。就像繪畫經(jīng)過古典派、學院派以后出現(xiàn)了印象派、立體派、野獸派、達達主義等流派一樣，是必然趨勢?！薄拔蚁肱倪@個片子，因為有好多東西是我從來沒接觸過的，像現(xiàn)代歌舞部分，像現(xiàn)代城市題材。但也沒打算指著這個片子說多少事兒，就是講年輕人要活得輕松點兒、自在點兒、開心點兒，年輕人要對自己的向往和自己的夢多追求一點兒，不要總是閉門思過。這片子談不上什么‘民族的大趨勢‘改革的陣痛之類的深刻性。捷克作家米蘭·昆德說得好：‘人們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人活著就得開心點兒，當然，除了吃喝拉撒睡，還有事業(yè)和愛情?！薄斑@片子，我們打算拍得很通俗，又很典雅，讓人愛看，也讓專業(yè)人員認為有一定的藝術(shù)性。如果拍完，能達到80％就不錯了。說我如何迷戀這片子，那也有些過：這里有我喜歡的東西，有我想去做的東西。但是怎么拍？怎么拍才能有特點、又能拍出點兒學問？拍舞蹈怎么有層次，讓人愛看？是一般性地拍，還是有設想地拍？整體把握應是什么樣？你得找到那個點，這比旁的還累。如我接一個很嚴肅的片子，上來掄圓了搞藝術(shù)，這事兒就好辦了，把學問做得越玄越好。可《搖滾青年》這種電影怎么拍？我覺得挺累，我們劇組的小哥兒們‘侃了幾個晚上，分析了20幾部錄像片，才找到這么個方案，大家都比較喜歡，我們感到也能做到，就這么認可了。”

（龍翔是一個基本功扎實、天分很好的舞蹈演員。對于他來說，唯一令人不滿的就是歌舞團里使人窒息的氣氛。龍翔想沖破束縛，創(chuàng)出一種有東方特色的現(xiàn)代舞，而這是一招一式都有定論的專業(yè)劇團所難以容許的。

龍翔為這付出了代價。

他的領舞資格被取消了，他參加藝術(shù)節(jié)的資格被取消了，女朋友與他分手了……龍翔毅然向團里提交了辭職報告——說什么，他也得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

龍翔的扮演者、軍事藝術(shù)學院教學出色的青年教師陶金，對記者直言不諱：“龍翔的經(jīng)歷有我過去的影子，也有我未來的路?！薄拔邑撠煴酒奈璧冈O計，基本格調(diào)就是要‘帥，要有現(xiàn)代氣質(zhì)。”“我不會表演，導演怎么說我就怎么表演，極端的別扭，也不喜歡。只有跳起來，感覺還行?！薄坝捌锏娜宋矬w現(xiàn)了人類的共鳴性——人是隨心所欲的人。中國人很多都是想要服從某種東西，不能想什么干什么（當然在法律范圍之內(nèi)）；片子里就是想干了，就干了，就充滿了力量，就痛痛快快！”“片子還沒拍一半，我瘦了十幾斤，沒黑沒白地干?！薄耙郧皼]進過電影界，進來才知道為什么電影搞不好，最重要的就是沒錢?！薄艾F(xiàn)在從事正規(guī)舞蹈教學的大有人在，新潮的、群眾性的舞蹈卻很少有專門人搞。以后我要離開學校，到社會上去表演，到群眾中去創(chuàng)新”……

（“你不怕我出格，砸了你的牌子？”龍翔意味深長地問。

“我不怕！就得出格，這也是逼出來的。捧著鐵飯碗，耽誤多少人哪！我們這兒，是聘用制，各盡其才。怎么樣？龍翔，來吧！我把模特表演隊全權(quán)交給你，你就折騰吧！搞出點特色來！我們不光是要跟國內(nèi)同行競爭，我們還要沖出亞洲呢！”女服裝設計師、星星集團總經(jīng)理羅丹沉靜而激奮地回答。）

羅丹的扮演者史可是中央戲劇學院表演專業(yè)的三年級學生。祖上有白俄血統(tǒng)，以至于她的面龐留下了鮮明的印跡。據(jù)說因為這一點，當初由她主演《紅高梁》中的“我奶奶”只好易人。

“不過，沒關系，有人說我更具有女實業(yè)家的風度，所以我來到這部影片中。羅丹是個女強人，在改革、開放的大舞臺上思想突進精明能干；但她不為大家理解，其實她有著很多苦衷。好像女強人就如人大委員長，沒有七情六欲。她愛的人人家不愛她，她不愛的人又愛她，覺得她可望不可及……在故宮午門前拍攝500人霹靂狂舞時，劇本上是我和大路一塊兒去看跳舞，可我向?qū)а萁ㄗh：我能不能和大家一起跳舞去？導演同意了。我剛才跳了跳，有人說，企業(yè)家怎么能跳這個？好像企業(yè)家就不是人了。她也是人，也要發(fā)泄，要興奮一下?？傊?，我要打破人家給羅丹設計的形象?！薄霸肝野缪莸钠髽I(yè)家能被真正的企業(yè)家和我的同齡人接受?！边@最后一句，是史可認認真真寫在一張紙上送給記者的。

圓圓因為男朋友龍翔的辭職而和他吹了，愛情成了要求變革的阻力；可是圓圓的扮演者——馬羚，卻是改革現(xiàn)實中的一位頗有成績也頗有“野心”的漂亮姑娘。她19歲就已經(jīng)上完了兩所大學——北京舞蹈學院（舞蹈專業(yè)）、中央工藝美院（服裝設計專業(yè)）。她表演的《盤鼓燈》曾獲全國民族民間舞蹈比賽優(yōu)秀獎，設計的服裝曾參加1985年法國女時裝博覽獲中國優(yōu)秀鼓勵獎，等等?！凹兏惴b設計不夠勁！”如今，作為總導演和總設計師，她獨立拉起了一個服裝表演隊……“我和陶金是舞蹈學院的同學，就被拉來扮演了這樣一個角色?！瘪R羚活潑而頑皮地一笑。

“我在電影里是19歲的模特兒小小，可我才16歲，是北京玉淵潭中學的高一學生。我覺得現(xiàn)在有的中學生活得挺死的，我希望他們能活得輕松一點兒，自由自在。于是，我來拍這部片子了。”朱迅又悄悄在記者耳邊說：“我的志愿是報考外交學院！”

……

正是這群在現(xiàn)實生活中具有變革奮進意識的青年人組成了《搖滾青年》劇組，表現(xiàn)了在現(xiàn)代舞熱潮中的一群城市青年的生活，表現(xiàn)每一個青年都正在狂熱地尋找他們在現(xiàn)代社會中的位置。一旦他們找到了，誰能估計出，他們能干出什么樣的偉業(y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