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春生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有了一個嗜好:只要是晴夜,一有閑暇,總愛踽踽獨行于野地里或空曠處,翹首賞月。
世上不愛月的人可能不多,我想,有詩云: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蕓蕓眾生所喜觀月者,也是心態(tài)各異:詩人吟月,雅人賞月,閑人玩月,失意人嘆月,癡情人則拜月……即便如一介凡夫的我,也禁不住要在清輝月色之中仰視一番。這,絕不是庸人自擾,亦非故作多情,實在是這如水似銀的月華最撩人心弦,最令人神往那深邃邈遠(yuǎn)的蒼穹。
沐浴在月輝里,思緒就會神游于人間天上、星辰宇宙之間。我一直崇仰天文學(xué)和地質(zhì)學(xué),總以為這兩門科學(xué)最能開闊人的視野,拓展人的胸懷,從而使人類思維的觸角向兩端延伸,生發(fā)出那種遙望宇宙、瞰察地幔、跨越歷史的欣悅與超脫。
佇望在月輝里,會有一種探索哲學(xué)底蘊的朦朧意識。十八世紀(jì)德國著名浪漫詩人諾瓦利斯對哲學(xué)下了不同凡響的定義:“哲學(xué)就是懷著一種鄉(xiāng)愁的沖動到處去尋找家園?!倍际欣锏娜藗兙幼≡阡摻罨炷翗?gòu)筑的街市上,常年呼吸著污染了的空氣……總有一種企圖擺脫喧囂的意念,甚至?xí)男撵`深處滋出某種茫然的情緒,恨不能立即置身于山川田園、荒野靜僻處,去擁抱大自然。但這對于都市的人來說,并不是隨時能夠如愿的。只有當(dāng)你夜闌人靜,仰首觀月,懷著一種鄉(xiāng)愁的“沖動”,去尋覓意緒的返樸歸真時,或許不失為難得的補償。我想,這不能不說是一種精神的享受。
遐想在月輝里,將平素那些庸碌無聊的寵辱得失排遣殆盡,就會突然覺得天與地、人與月溶融親和,世間一切污穢、殘缺、晦澀,包括自己那顆多少也沾附了世俗塵埃的心,好象已被那水銀般的月輝所浸潤而得以凈化,隱隱地覺得胸襟坦蕩了許多,而心眼里又釀就了什么似的,倍感舒暢……
徜徉在月輝里,難道僅僅是閑情逸致使然么?
(蘇萌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