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東
孔老先生的話,有些讀得明白,有些卻不能夠很明白。譬如說,《論語》中的第一章“學(xué)而”,“無友不如己者”一句,便教人頗費(fèi)尋思。倘這話只是說給自己聽,又或者是說給孔門七十二弟子聽,也還不成問題;倘然是說與人人,又人人聽了去照做,便會怎樣呢?想想罷:我自然是“無友不如己者”的了,但我去“友”勝于己者之時,這一位卻也同樣是奉行圣人之教的,則必?zé)o友于我也。依此類推,這結(jié)果,便是在世界上簡直“友”不成的了。如此,成什么話?
圣人必不至于如此胡涂。那么只能認(rèn)為,他的話,只是對自己講;或者僅止對了他的弟子講;再或,只是對除此之外的一部分人講(正如“先進(jìn)篇”中的“求也退,故進(jìn)之;由也兼人,故退之”,他的教示,本來是有針對性,因人而異的),并不是要人人去照做。又依此類推,圣人的話,也不全是講給人人聽,并要人人聽了去照做的。人人都奉了一個聲音去行事,這世界,大約就不成世界;而圣人本來的偉大也變成荒唐了。
這是不是一種明白的理解呢?我終究還是不能夠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