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健雄
何兄罹疾,醫(yī)生說是由于焦慮的緣故。我遂勸他,言積四十年經(jīng)驗,方知人生須大膽妄為,真入逆境乃至絕境,大抵并不如預想的那般可怕。這倒并非慰人的虛言,確為自己的體會。何兄也覺甚是,但又說并不能解決他的問題。令我再次感覺到語言的有限性。俗話說“以理服人”,實在夸張了人這種動物引以為自豪的“理性”??v觀歷史,有多少大問題是由“理性”解決的?多最終訴諸武力。即使哲學上的紛爭,科學上的歧見,亦絕少一方被“理”所服而認輸?shù)?。比起尊重“理”來,人更尊重的是自己的?jīng)驗以及由此形成的思維與行為方式。或者甚至可以說,這種個體的方式還不止和經(jīng)驗有關,它根植于人的遺傳、潛意識與體魄。歸根結(jié)底,即使精神不亦是生命力的一種外溢?所以試圖以區(qū)區(qū)幾句勸說寬慰乃至改變一個人豈非妄想?
言語只有在下述狀況下才是有用的,即自己和對方“所見略同”僅未溝通。那么一方發(fā)出的信息,自然會激起另一方的共鳴,這叫“知音”。知音歷來難覓。而覓得知音的好處在于這種共鳴能反過來加強對方的震蕩,遂使“生命場”更加昂揚。
人生入此境界,可謂“峰巔體驗”。熱戀即其中之一,它之較為容易發(fā)生便因為非源于“理性”而根植于更為本能的需要。
如此說來,人也還是動物。
讀書短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