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流氓鬧歐洲英倫

(陳冰)

在歐洲足協(xié)杯決賽吹哨之前，干凈、有序的丹麥首都哥本哈根突然軍警云集，氣氛緊張，仿佛在迎接戰(zhàn)爭而非體育比賽。賽場外懸掛著大幅警語，"嚴禁攜帶刀槍、棍棒、煙火、酒瓶入內(nèi)"；場內(nèi)架起結實的鐵欄桿，把觀眾區(qū)和賽場隔離開來。飯店、酒吧不斷接受來自警方的傳真，忠告經(jīng)營者球賽很可能是以街頭混戰(zhàn)結尾；報紙封面刊出當?shù)厝说目棺h聲，"我們不要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

與丹麥警方預測稍有不同的是，決賽是以英國和土耳其球迷的大打出手為先奏的。在比賽開始前幾小時，早就準備開戰(zhàn)的足球流氓按捺不住復仇的激情，在啤酒的刺激下?lián)]起棍棒、桌椅砸向?qū)Ψ缴砩希畹溇讲恢?，只好釋放催淚瓦斯驅(qū)散肇事者。英格蘭的足球流氓再一次揚名，令丹麥人大開眼界，讓英國人蒙受恥辱。的確，足球流氓已成英國的"現(xiàn)代國恥"，對其現(xiàn)象的刨根究底可使我們略知英國文化的另一面。

挑釁在先肇事在后

讓我們先來理清英國和土耳其球迷在哥本哈根干戈相向的源頭。今年4月初，英格蘭利茲隊赴伊斯坦布爾與土耳其的加拉塔沙雷進行歐洲足協(xié)杯半準決賽，期間英國球迷在酒吧向土耳其婦女展露裸體，并挑釁地把土耳其國旗置于陰部。這種行為在土耳其人眼中已不是"球迷壯膽之舉"，而是對國家和民族的侮辱，于是雙方發(fā)生混戰(zhàn)，以兩位利茲球迷被刺死而告終。

英國媒體多以同情的態(tài)度報道本國球迷的不幸，敦促土耳其警方嚴懲兇手。偏袒色彩很強的輿論引起生活在英國的土耳其人的不滿，他們決意聯(lián)合所有能來英國觀賽的土耳其球迷，在舉行的客場賽中"一展雄風"。英國球迷則執(zhí)意要"打回來"，為死難者報仇。為避免沖突，英國足聯(lián)決定只給土耳其人出售2000張票，并以重兵保護。英國球迷無處下手，把怨憤發(fā)泄在本國警察身上。兩國球迷之戰(zhàn)，就這樣演變成英國球迷與警方的沖突。

加拉塔沙雷很為土耳其人爭光，打敗利茲入決賽圈。土耳其球迷因此揚眉吐氣地舉起"歡迎到地獄"的標語，在哥本哈根等待英格蘭的另一隊阿森納前來參賽。英國球迷吞不下這口惡氣，聯(lián)絡本國各球隊的支持者，可能還有一些現(xiàn)役軍人，組成"英格蘭球迷軍團"去修復創(chuàng)傷。兩個足球隊的足球決賽，實際上已化作兩國球迷"民族聲譽的決斗"。

"足球流氓"禁而不絕

加拉塔沙雷榮膺歐洲足協(xié)杯冠軍，不服氣的英國球迷準備靠場外格斗來決定勝負。在英國同行的協(xié)助下，丹麥警方趕緊收羅英國球迷，連夜以專機送回國。一場更大的暴力沖突避免了，哥本哈根復歸寧靜。

球迷斗毆是"一個巴掌拍不響"，格斗雙方自然都有責任。問題是，為什么英國足球流氓臭名昭著?為什么英國人將其稱之為"現(xiàn)代國恥"呢?大量的社會學研究告訴我們，足球流氓是英格蘭民族驕傲感失落的曲折表象之一。

英國球迷滋事現(xiàn)象是上個世紀60年代出現(xiàn)的。在比賽前后，球迷總要通過推翻車輛、狂扔酒瓶、沖向球場毆打裁判、球迷間相互斗毆來釋放能量，表現(xiàn)無畏秉性。當時不僅美國早已取代英國的世界第一強地位，許多英屬殖民地也在紛紛獨立，英國在歐洲及世界舞臺上的發(fā)言權每況愈下。"日不落國"的子民在找不到戰(zhàn)場搏擊的情況下，只好"借球消愁"，以暴力來顯示"英雄本色"。

80年代以來，足球漸成為全球最熱門的運動項目。頻繁的國際比賽不僅給英國球隊帶來滾滾財源，也把球迷的劣行帶到國外。英國球隊到哪里，足球流氓就在哪里肇事，英國警察也就跟到哪里，令政府一籌莫展。從羅馬打到巴黎，從伊斯坦布爾打到哥本哈根，儼然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氣派，像昔日的大英帝國。漸漸地，足球流氓成為敗壞國家聲譽的"現(xiàn)代國恥"。幾乎所有的足球賽承辦國，對英國球迷的到來都有如臨大敵之感。

英國文化的另一面

從文化角度看，足球流氓是英國平民文化的一部分。凡對英國社會有所感觸的人，都會體悟到精英文化和平民文化之間明顯的鴻溝。前者注重理性，精于算計，講究規(guī)范，不乏虛偽，擅長以文明外衣遮蔽野性；后者隨心所欲，粗獷好斗，豪邁開朗，不失質(zhì)樸，盡情展露自然天性。

或許出自草原民族的傳承，屬于平民階層的英國人對酒情有獨鐘。每逢周末，街道的酒吧分外熱鬧，未經(jīng)多少文明薰陶的年輕人和工人階級，總要到酒吧聚會，目的只有一個，暢快地醉酒，盡情地跳躍。最近的調(diào)查表明，無論是單身母親，還是靠救濟金維生的失業(yè)者，均視周末喝酒為最大樂趣，因為可以超越社會規(guī)范，排遣壓抑。他們甚至希望挨打，以便有理由施展拳腳。

這種心態(tài)與英國相對嚴格的等級劃分不無關系。

傳統(tǒng)貴族和新興中產(chǎn)階級組成的精英階層控制著經(jīng)濟、文化脈搏，平民階層只有服從的義務而缺少參與的機會。與歐洲大陸相比，英國平民的權利保障程度最低。社會學家分析，受制于人的平民總要尋找機會顯示自身的存在價值，發(fā)泄內(nèi)心的不平，醉酒滋事便成了"下層人的節(jié)目"。

如果用這種理論解釋英國足球流氓的成因，可謂一目了然。足球流氓雖然是極少數(shù)人，卻多屬于平民階層。他們的大打出手，通常又是以大口喝酒為前奏的。當酒醉失去理智時，原始的奔放不羈和平日沉積的沉悶，頓時間揮發(fā)成暴力沖動，向看不順眼的同胞或外國人傾瀉。由此看來，要消除"現(xiàn)代國恥"，英國須從改變社會結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