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芳

3月中旬,意大利北部風景名勝馬吉歐里湖附近發(fā)生一樁相當離奇的綁架案。遭綁票的,是意大利最大商業(yè)銀行“梅第歐銀行”的創(chuàng)辦人古奇亞。這件事之所以怪,是因為古奇亞本人早在去年6月,便以92歲的高齡壽終正寢;歹徒擄走的是他的遺體,和一具上好的橡木棺材。

發(fā)現(xiàn)這宗綁架死人案的,是古奇亞家族墓園的一名女管理員,她在3月17日前往墓園放置新鮮花朵時,發(fā)現(xiàn)古奇亞墳前的大理石被敲破。起先她以為有人蓄意破壞,古奇亞的兒子本亞米諾在接獲通知后趕到,才發(fā)現(xiàn)墓穴里的棺材不見了。

古奇亞的遺體被綁架,在意大利國內造成轟動,因為他在世時不但是意大利最有錢的富豪之一,也是二次大戰(zhàn)結束后最具影響力的銀行家,對重建戰(zhàn)后意大利經濟有過重要貢獻。古奇亞創(chuàng)辦的梅第歐銀行,提供意大利所有重要大企業(yè)各項融資貸款,經營觸角更遍及各行各業(yè),他本人也被奉為“意大利資本主義之父”。古奇亞的銀行事業(yè)在全盛時期,幾乎可以左右國家的政經情勢,一些熟悉意大利政情的人士甚至相信,古奇亞在政壇呼風喚雨的能力超過意大利總理。

這起綁架“名死人”的案子發(fā)生后,意大利媒體按照慣例,都要嘗試扮演偵探的角色,對案情進行抽絲剝繭,并提出各種理論。有些報紙認為古奇亞生前樹敵甚多,這些人在他活著的時候對他無可奈何,所以在他死后偷走遺體,進行鞭尸。有報道則懷疑他被黑手黨綁架,因為黑手黨過去曾有過綁架死人的記錄,況且古奇亞生前跟黑手黨關系一直牽扯不清。還有報道說,古奇亞的棺木里埋藏了許多重要文件,這些文件與近半個世紀以來的意大利政壇丑聞有直接關系,所以才有人要偷他的棺材。

最駭人聽聞的說法,是古奇亞的遺體已被“撒旦教”教徒偷走,準備拿來當作獻祭儀式的牲禮。這樣的說法并非空穴來風,因為意大利北部近年來一直有撒旦教徒在活動。兩年前,意大利警方才在古奇亞家族墓園鄰近的英佛里歐小村,破獲一個名為“撒旦之子”的邪教組織,這個組織曾在附近一帶盜竊墳墓里的死尸,作為獻祭時用的道具。

案發(fā)后,意大利警方接獲不少團體或個人的來函、來電,宣稱這件事是他們干的。有個自稱“革命失業(yè)團體”的組織表示,他們偷走古奇亞的遺體,是為了警告那些有錢人,他們若繼續(xù)為富不仁,就會和古奇亞一樣死后不得安寧。另一個頗具創(chuàng)意的未署名來函,則自稱是個投資人,這一陣子在米蘭股票交易所慘遭套牢,他表示自己會有今天的下場,完全是古奇亞造成的。這位仁兄寫道,只要米蘭股市漲到5萬點(目前約在3萬點以下),他就會釋放肉票。

盡管被擄走的只是具尸體,但古奇亞名氣太大,令意大利警方備感壓力。警方一開始便斷定這是一樁勒索案,可是因為自稱犯案的人實在太多,警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相信誰才是真的。就在案發(fā)后一個多星期,梅第歐銀行和古奇亞家族分別接獲勒索信,要求他們支付600萬瑞士法郎的贖金,隨函還附上古奇亞墳墓的照片,照片顯示古奇亞的棺木還放置在墓穴里,尚未被抬出。警方至此總算確定這封信的發(fā)信人,就是綁匪。

后來的情勢演變,警方發(fā)現(xiàn)綁匪是個笨賊,在犯案過程中一再出錯。首先,綁匪連死者的親屬都沒搞清楚,他們曾寄了一封信給羅馬一家水電設備公司的老板保羅·古奇亞,要他拿錢贖回他老爸的遺體。其實,保羅除了姓古奇亞之外,和這位銀行大亨沒半點親戚關系。另外,警方還在信封、信紙上找到許多綁匪的指紋,從而過濾掉不相干的線索。最后,警方接獲梅第歐銀行方面的通知,指綁匪已經和他們聯(lián)系,銀行執(zhí)行行長馬蘭吉還很有誠意地將大哥大電話號碼留給綁匪,并告訴對方這是為了方便進一步聯(lián)系。意大利警方在3月31日上午,于杜林市一個公共電話亭逮捕到39歲的鋼鐵工人培瑟,那時他正和馬蘭吉就贖款金額及交款方式,大聲討價還價。

培瑟被捕當晚,警方根據(jù)他的口供,在杜林市郊一處農場的谷倉里找到失蹤兩個多星期的古奇亞遺體。警方后來又先后逮捕到參與作案的兩名共犯。

意大利新聞界對于這起綁架案就這樣草草落幕,有點不知所措,許多意大利人對這出好戲如此虎頭蛇尾,也發(fā)出噓聲。除了梅弟歐銀行和古奇亞的家人外,惟一感到欣慰的是意大利警方。他們在破案之后謙遜表示,幸好這回碰到一群業(yè)余的,如果是黑手黨在幕后策劃綁架案,這件案子肯定會拖上好幾年,說不定永遠破不了案。

像古奇亞這類死后遭綁架的案件雖不多見,但意大利每隔幾年就會出現(xiàn)一次。

1987年,意大利食品巨子費魯齊的遺體被人盜走,歹徒向他的家人勒索100億里拉(約700萬美元),然而家屬們顯然覺得他的遺體沒這個行情,拒絕交付贖款,結果費魯齊的遺體仍下落不明。足球明星巴格尼的兒子拉斐爾,3歲時在一場車禍意外中喪生,歹徒偷走尸體向巴格尼勒索,也沒有得逞。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