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劇場做戲

劉華平

如果說在前些年，做戲、排戲并進行公演，是學戲劇的專業(yè)人士才能做的事情的話，那么如今，越來越多的喜歡戲劇的大學生、非戲劇專業(yè)的普通人都開始進入到做戲的行列

以前大家在劇場見面，會問：“最近又看了什么戲了？”但是現(xiàn)在很多人開始問：“去做戲嗎？”這不是一句簡單寒暄語的變化。因為，中國戲劇的發(fā)展已經(jīng)悄然呈現(xiàn)出了另一番風景。

戲劇，王偉們永遠的宿命

又一次與王偉不期而遇是不久前在北京北兵馬司劇場，這里正在舉行2003年港臺小劇場戲劇展演。幾個月不見，現(xiàn)在的王偉簡直判若兩人。

那時，是王偉對做戲劇最矛盾，心情最低谷的時候，他甚至傷感地說，他要告別戲劇了。

這幾年王偉在北京沒有正經(jīng)地工作，他一直是戲劇舞臺上狂熱的活躍分子，飾演了多個讓人記憶猶新的角色。但是自從他購買了一套商品房后，他就準備告別他的戲劇生涯了——“買了房，我每個月要還月供，我必須多掙些錢，不能光指著我女朋友呀。所以我下定決心不演戲了，必須找一份正經(jīng)的工作，哪怕是找份推銷員的工作都行?！?/p>

隨后經(jīng)過朋友的介紹，王偉進了一家文化傳播公司，并認識了老板陳鐳先生。在新的工作崗位上，王偉干得很賣力。幸運的是，當老板知道王偉喜歡戲劇、喜歡表演時，竟然非常支持他的愛好，并且表示，“喜歡戲劇是件好事。以后你要演什么戲劇，和我打個招呼，就去做好了。如果排戲和工作有了沖突，只要你能協(xié)調(diào)好，也盡管去做吧?！?/p>

于是，找到工作之后王偉竟又和戲劇再續(xù)前緣了。在工作之余，他接連在林兆華導演的《趙氏孤兒》以及喜劇《瘋狂短信》中出演了一個角色。

這次見面，王偉興奮地告訴記者：“我馬上要排一個戲了，我要當導演了。是陳鐳先生投資。我們已經(jīng)定了明年三月份的檔期，在北京人藝小劇場演出。”王偉感慨而滿足地說，“我是怎么著也離不開戲劇了！”有那么一刻，王偉說仿佛覺得自己是在夢中，他不能相信眼前的幸運是真實的?！翱磥?，戲劇就是我的宿命。我只有認了。”

戲劇的民間作為

如果說DV的普及使電影創(chuàng)作不再成為少數(shù)人專利的話，那么中國小的劇場20年的發(fā)展也集聚起了一股股涓涓的細流，其結(jié)果是像王偉這樣非專業(yè)的普通老百姓紛紛走進了劇場，開始了他們的舞臺實踐。

2002年，北京戲劇舞臺上，民間戲劇、獨立制作的戲劇已經(jīng)占到了一個可觀的比例。2003年，盡管受到了“非典”的影響，但是七八月在北京舉行的第三屆大學生戲劇節(jié)，依然是這幾年來規(guī)模最大的大學生戲劇盛事。來自全國20多所大學的近20臺或原創(chuàng)、或改編的戲劇在兩個專業(yè)的小劇場輪番上演。

緊接著，由北京人藝大導演林兆華支持的北京人藝首屆青年處女作戲劇展拉開了帷幕?！端拇ê萌恕贰ⅰ蹲畋百v的職業(yè)》、《審問記》等戲劇作品相繼亮相首都舞臺。而獨立制作的戲劇也一臺接一臺地涌現(xiàn)出來。記者，電影、電視導演，以及IT界人士等都加入到了民間做戲的行列之中。

在支持民間戲劇的人當中，有一個人的名字不能不提，他就是袁鴻。這個有著多年獨立戲劇制作經(jīng)驗的戲劇人，今年年初接手了北京北兵馬司劇場，使這家劇場成為了北京惟一一家民間劇場。始終堅持戲劇理想的袁鴻，對他經(jīng)營劇場的定位是，在民間立場上，集戲劇普及、交流、演出、展覽于一體的多功能劇場。特別是他希望這個劇場成為一個兩岸三地，甚至華語戲劇圈交流學習的重要據(jù)點。幾年來，來自臺灣、香港的戲劇人賴聲川、吳興國、鄧樹榮、金士杰等都來北京進行了戲劇演出以及學術(shù)交流活動。

袁鴻說，他并不介意此劇場的民間色彩。他說，臺北有30多個小型的劇團一直在堅持做戲劇，這當中的大多數(shù)人卻并不是專業(yè)戲劇人士，他們的身份可能是律師、大學老師什么的?！拔蚁朊耖g戲劇可能就是一股股涓涓流淌的小溪，總有一天，他們會沖出來匯聚成海的”。

劇場新思維

北京人藝的資深導演林兆華不止一次地說過：國家劇院舊有的體制已經(jīng)腐朽，我們的戲劇要發(fā)展，其希望只能在民間。

原北京人藝小劇場經(jīng)理傅維伯就特別提到了1999年年底到2000年確立北京人藝小劇場地位的4臺戲：它們是《盜版浮士德》、《非常麻將》、《切·格瓦拉》和《霸王別姬》。而這4臺戲的運作都與北京人藝無關(guān)，它們分別以不同的民間運作方式擺脫了以往傳統(tǒng)的、國家劇院僵化、簡單的操作方式，開創(chuàng)和探索了戲劇創(chuàng)作的多種形式。應該說北京小劇場戲劇創(chuàng)作的繁榮與這4臺戲劇成功的非體制化運作有很大的關(guān)系。

對于國家劇院現(xiàn)在擁有的1大2小3個劇場，傅維伯更看中今年3月份剛剛起用的新劇場——實驗劇場，他認為這個劇場的觀眾和服務(wù)定位有別于人藝原有的兩個劇場。它既可以接納成熟的藝術(shù)家們的先鋒、實驗戲劇作品，比如李六乙的新戲劇《穆桂英》；也可以接納熱愛戲劇的大學生及其他人士原創(chuàng)的戲劇作品。

傅維伯也認為戲劇創(chuàng)作的新鮮血液來自劇院以外，因此他非常支持林兆華導演策劃組織的北京人藝首屆青年處女作展。而從戲劇的長遠發(fā)展看，劇院還應該建立專項基金，以便更廣泛地扶持大學生以及非專業(yè)人士的戲劇創(chuàng)作。

當年，曹禺先生在清華讀書時，就是校園戲劇的積極分子。而現(xiàn)已功成名就的孟京輝導演，也是當時北師大校園劇社的主要參與者。一位老一輩的藝術(shù)家曾說：臺上臺下是鄉(xiāng)親，戲劇就是回故鄉(xiāng)。而我們懷著我們的理想去劇場做戲，不正是踏上了一條回故鄉(xiāng)的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