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繡花枕頭

      2005-04-29 00:44:03王礦清
      當(dāng)代人 2005年10期
      關(guān)鍵詞:李飛所長文物

      王礦清

      縣獸醫(yī)站的邢云飛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一夜之間成為青縣城里的文化名人,因為在此之前他確是默默無聞,只知道在上好班的間隙拼命地搜集文物,像那些古俑古瓶一類的破玩藝兒差不多都要塞滿他的那間小屋子,而這些最珍貴的文物中有一件玉制的枕頭,光溜溜的上面還繡著花兒,據(jù)說是宋代以前的。邢云飛尤為喜歡,每天晚上睡覺時都要摟著它,而白天就密密麻麻地包好鎖在柜子里,深怕在農(nóng)行上班的粗手大腳的老婆收拾時失手摔碎或是別的什么。

      沒辦法,邢云飛的這個老毛病都是從他父親那里繼承下來的。也正因為如此,他多年來沒有抽煙喝酒賭博一類的毛病,也可以說是拘泥中的不拘泥吧。

      他一直想瞅機(jī)會到省城轉(zhuǎn)一圈,帶上他自認(rèn)為是精品的那些老古董,當(dāng)然包括那件溫軟可手的繡花枕頭,找一些權(quán)威人士好好鑒定一下,看看這些玩藝到底能有多大的價值量??墒?,單位里的事兒還真有點(diǎn)兒多,再加上老婆的身體總是不太好,哭著鬧著非想去北京的大醫(yī)院檢查一下才放心,邢云飛也就把那件事兒暫時擱置下來了,每天不是下鄉(xiāng)就是跑醫(yī)院,真有點(diǎn)兒頭不顧頭腳不顧腳的味道。

      有一天,邢云飛推著那輛笨重的山地自行車剛從醫(yī)院回來就碰上了縣文保所的副所長公孫夏,公孫夏也不管當(dāng)時的場合人多人少,橫過去一把就把邢云飛拽了過來,拽了邢云飛一個趔趄,眼鏡片兒也差點(diǎn)兒掉在地上。

      看著邢云飛驚魂未定的樣子,公孫夏噗哧笑了,隨即把嘴附在了邢云飛的耳朵下,又四下里看了看別人沒注意才說,你老兄可是鬧大了,這青縣小城里恐怕就要容不下你了吧?

      公孫夏這一說倒把邢云飛弄得一頭霧水,渾身上下往出冒涼氣,這老兄,你說得這是哪跟哪啊!再說,我哪有功夫在這兒跟你磨閑牙啊!

      邢云飛抖了抖身子就要往出走。公孫夏看出了他的意思,猛地橫在了面前說,我可不是跟你老兄開玩笑。你那幾件古董可是太有價值了,特別是那個繡花枕頭,恐怕連咱這個小縣城都盛不下啊!這下你老兄可成了當(dāng)?shù)氐拇竺藘?,聽說連縣委的李書記都注上你的意了。

      邢云飛一下愣在那里。不過,很快就感到心里熱乎乎的。他琢磨著該對公孫夏說點(diǎn)什么好,公孫夏卻又附在他的耳朵上說,你老兄應(yīng)該活動了,不行就到文保所來吧。說不定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機(jī)會呢?

      邢云飛心里動了下,肚子里的思緒不自覺地往外延伸了好多。再看公孫夏,人家已經(jīng)哼著小調(diào)兒走出了老遠(yuǎn)。

      這事兒過了一陣子,由于忙乎別的事情,邢云飛也就漸漸淡下去了,恰好站里又要安排到村里搞防疫,雖然要去的地方兒離縣城遠(yuǎn)一些,可邢云飛便想著遠(yuǎn)就遠(yuǎn)吧,說不準(zhǔn)還能在那里搜集點(diǎn)什么呢?

      正當(dāng)邢云飛打點(diǎn)好行裝準(zhǔn)備上路的時候,突然收到了中國國際文化交流促進(jìn)會組委會的一封信,要求他務(wù)必于近日出席會議。緊接著中華人民共和國英杰大典編委會、中國世紀(jì)專家編輯室、北京市名人文化研究中心等大單位大報刊紛紛給他來信來函,或是要刊登邢云飛的事跡,或是請他外出講演,這一切把瘦瘦氣氣的邢云飛弄得眼花繚亂,不知所措,而本單位的人也都想著邢云飛恐怕就要另謀高就了,出人頭地了,所以見了他時從上到下都笑瞇瞇的,一臉真誠地祝福的樣子。

      有幾次站長在樓梯口碰到他時還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老邢行啊,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咱們縣的文化名人了,以后要是有了什么好處可要惦記著兄弟姐妹們??!

      邢云飛滿臉脹紅著不知說什么好。

      就在邢云飛被社會面兒上流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時候,縣文物保管所里更是炸開了鍋。從副所長公孫夏到所長石清墟,從女會計白秋練到“美術(shù)編輯”李飛,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認(rèn)為,這是本縣文物發(fā)展史上的一件大事,將對全縣的文物事業(yè)發(fā)展起到不可估量的促進(jìn)作用。

      特別是素以潑辣能干著稱的女會計白秋練還在不同的場合大聲疾呼,本所理應(yīng)責(zé)無旁貸地盡快舉辦邢云飛同志的文物搜集研討會,地點(diǎn)就在縣城開發(fā)區(qū)的青山賓館,屆時邀請省市的權(quán)威專家和本縣熱心于此的高層人士參加,這也是響應(yīng)縣里提出的搞好文化旅游開發(fā),建設(shè)文化大縣的一個名正言順的舉措啊!

      白秋練的提議很快得到了全所人員的響應(yīng)。第一個站出來公開表態(tài)的是副所長公孫夏,所長石清墟也沒有說什么,而“美術(shù)編輯”李飛還在鄉(xiāng)下鍛煉,這樣無形之中就把這件事兒定了下來。

      只是后來的情況發(fā)展有點(diǎn)兒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可也又像是意料之中的事兒。大家一時不知所措。

      這個時候,若不是遠(yuǎn)在鄉(xiāng)下搞“三講”的李飛打回電話,還不知這種氣氛在什么時候被打破。

      李飛在電話里大呼小叫著對石清墟說,頭兒,聽說咱們所里就要調(diào)進(jìn)個“世界名人”,這可是多少年都不遇的天大的好事啊!

      石清墟不說有,也不說沒有,只是在那里胡亂應(yīng)著。

      后來李飛說到跟他一塊兒下鄉(xiāng)的一位哥兒們跟邢云飛恰好一個單位,從他那里也就是閑談時知道了不少邢云飛的情況,這個人挺有趣的,待人接物都很熱情,除了考古外還有個在牌桌上摸幾把的習(xí)慣……

      李飛最后的這幾句話讓石清墟的那雙干癟魚似的眼睛下意識地眨動了幾下。

      所長石清墟的心情說不準(zhǔn)是高興還是失落,反正他已在文保所長這把說大就大說小就小的交椅上坐了十好幾個年頭了。按他自己心里所想的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他也從來沒有準(zhǔn)備去干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業(yè)。他認(rèn)為那都是非常幼稚的想法,只能是做做表面文章糊弄糊弄社會觀眾而已。他的一生素以冷峻沉穩(wěn)著稱,也不知闖過了多少的溝溝坎坎,現(xiàn)在到了這個歲數(shù),只求平平穩(wěn)穩(wěn)地過渡,別生什么變故就行了。

      現(xiàn)在突然冷不丁地冒出個邢云飛來。冒出就冒出吧,可還偏偏要到自己的身邊來。雖然這現(xiàn)在還只是一種可能,一種充滿變數(shù)的可能。

      石清墟的心情不知不覺的有點(diǎn)煩悶。他想找個人好好聊聊,猛然想到拐角處的公孫夏,辦公室的門上又橫著一把足有好幾斤的大鐵鎖。

      這個公孫夏,他可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又瞅瞅白秋練的屋子,也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diǎn)聲息。

      石清墟走在文保所的狹窄的院子里感到一點(diǎn)意思都沒有。又想到了“美術(shù)編輯”李飛,他分管所里的文物勘探工作,因喜好美術(shù)便被所里所外戲稱為“美術(shù)編輯”。這個小伙子還是不錯的,有魄力,要是他在單位就好了。

      有一天上午,石清墟正在自己的長條形的辦公室里研究《易經(jīng)》和《孫子兵法》,正入神時,公孫夏“突突突”地冒進(jìn)來了,一進(jìn)門就把屋子里的聲音弄得特別大。

      石清墟抬起頭一邊摘老花鏡兒揉眼睛,一邊說怎么搞的,這幾天忙乎什么呢?連個人影兒都找不到。

      公孫夏不說話,只朝石清墟笑著。

      石清墟莫名其妙,你要說什么就說,朝我笑著干么。

      公孫夏更顯詭秘地對他說,你猜我要向你說什么?

      我怎么就知道你要說什么?

      你猜猜。

      我可沒有那本事。

      我是說邢云飛出來了。

      什么,邢云飛出來了。

      對。

      那他是……

      他好像是賭博帶嫖娼被當(dāng)?shù)氐呐沙鏊鶃砹藗€一鍋端,這會兒恐怕還在局里呢?不,好像是已經(jīng)出來了,剛剛出來。

      是呀,怎么就沒有看出這個邢云飛還有這么一手兒呢?

      我也這樣想,平時看著挺憨厚挺正派的一個人……

      他倆你一句我一句正說得熱鬧,女會計白秋練進(jìn)來了。

      正說什么,說什么呢?這么當(dāng)緊。

      沒什么,沒什么,我們只是閑聊幾句。

      閑聊幾句?

      對,閑聊幾句。

      白秋練忽然笑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不就是滿大街的人都在嚷嚷著“世界文化名人”邢云飛被公安局逮起來了嗎?他呀,活該!那可是放著自在找不自在。

      石清墟和公孫夏相互看了一眼,又都同時說,是嗎?這個邢云飛,真是放著體面找不體面,我們怎么就沒看出來呢?我們確實(shí)是……

      三個人坐了一會兒,本來想說點(diǎn)什么,卻又什么也沒說就走開了。

      石清墟的神情卻覺得清爽了許多,回家一量血壓——正常,胸口也不發(fā)悶了。不過,心里卻一直替這個邢云飛感到惋惜。

      這樣的日子就像飛一樣。

      又過了幾個月,李飛正式從鄉(xiāng)下回來了,大伙兒還到離文保所不遠(yuǎn)的滕王閣聚了聚,似乎就沒有了那件事或沒有了邢云飛那個人一樣。大家見面后神侃海聊,熱鬧得什么似的。

      又是一個愉快的周末。

      星期一上班后,所里的小黑板上通知李飛到縣禮堂參加“三講”下鄉(xiāng)表彰會。電話是誰接的不知道,但大伙兒都看到了,誰也沒有說什么。

      大概是公孫夏第一個打破了這沉默。

      公孫夏一邊呼嚕呼嚕地喝著保溫杯里的黃澄澄的茶葉兒水兒,一邊拿眼亂翻著桌上的那一堆報紙,見實(shí)在沒什么新聞,便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徑自推開了白秋練的門。白秋練正在起勁兒地看著一期最新的時裝雜志,見公孫夏進(jìn)來只是隨便地應(yīng)了一聲。

      公孫夏看人家正忙著,不好意思多留,就說,你忙,我也沒事。

      公孫夏雖這樣說著卻不走,一屁股歪在了大門口的沙發(fā)上。

      白秋練正好看完雜志,就抬起頭來問公孫夏誰接的開會電話,公孫夏說不知道。

      不過公孫夏隨便繞幾圈兒就繞到了主題上。他笑著對白秋練說,老兄我說句不該說的心里話,你去參加這個會才合適呢!當(dāng)初也是定的你下鄉(xiāng),憑什么就能讓他去呢?

      再說,不就是下了幾天鄉(xiāng)嗎?誰知道又在下面撈了多少好處呢?聽說他在下邊兒跑了好些美術(shù)活兒,光寫一個狗扒叉般的美術(shù)字就要人家?guī)资畨K錢!

      白秋練無動于衷。后來,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人家小李就是撈得再多跟咱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你老兄不也是擅長寫作嗎?那就加班加點(diǎn)地寫啊,要是有朝一日能夠獲個什么諾貝爾文學(xué)獎,那好處才叫多呢!

      公孫夏的臉有點(diǎn)兒熱,一邊搖頭一邊對白秋練說,看看,我老人家正在為你鳴不平呢,你倒拿我尋開心!

      算了吧你,你才舍不得替我鳴不平呢,那是為了你自己!

      怎么就是為了我自己?

      您老的那點(diǎn)兒心思還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嗎?您老也算是既為文物事業(yè)也為寫作事業(yè)奮斗了這大半輩子,光是在刊物上就發(fā)表了為數(shù)不少的文學(xué)精品,還得過省里的五個一工程獎,可到頭兒來怎么樣呢?連個中級職稱都沒來得及混上,而人家小李呢?也沒出多大力,流多大汗,上來這幾年就來勢兇猛,一路過關(guān)斬將,下一步還不就是沖著那個職稱呀!

      再說,他這一下鄉(xiāng),再受個什么表彰,大小也算立了個功吧!

      你說的倒也有道理,但老兄混到這份兒上也就不再考慮什么職稱不職稱的了,只求身體不出什么大的毛病就可以了。

      說到這里時,公孫夏的神情里似乎透出一絲的凄切。白秋練趕緊說,你可不能那樣說,我們的心里都像鏡兒似的亮著呢!你在所里這些年的工作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

      白秋練還要往下說什么,卻見所長石清墟一步一步地晃了進(jìn)來,趕緊說,所長您坐。

      不用坐了,我給副所長說點(diǎn)事兒,正好你也在。你們都不知道吧——李飛出事了!

      兩人同時一愣,但又同時面對憂心忡仲的石清墟。石清墟這才坐下來說,我也是剛剛聽人說的,李飛下鄉(xiāng)時搞突擊創(chuàng)收,好像是在一個村就拿了十幾萬,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反映到縣紀(jì)檢委,這個李飛可能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呢!

      那怎么辦?

      公孫夏異常嚴(yán)肅地面對石清墟。

      石清墟只是搖頭,再三地?fù)u頭。

      公孫夏又說,我看是否應(yīng)該以組織名義跟李飛同志非常認(rèn)真地談一次話,當(dāng)然是在紀(jì)檢機(jī)關(guān)還沒有正式介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把問題搞清楚,以免全所到時陷于被動。

      我同意公孫夏副所長的意見。

      白秋練這樣說時,掃了公孫夏一眼,公孫夏卻拿眼直望著石清墟,石清墟終于氣喘吁吁地說,那就,那就談吧,可誰去跟他談呢?

      當(dāng)然是您去跟他談了,公孫夏說。白秋練附和。

      石清墟只得同意。

      但石清墟后來并沒有真的去跟李飛談,不是不想去談,不敢去談,只是覺得無從談起,但又不能不去談。

      正當(dāng)石清墟所長左右為難的時候,李飛卻主動來找他,來找他談的李飛渾身上下洋溢著青春的活力。他用掩飾不住的神氣對石清墟說,這次能夠受到縣委縣政府隆重的表彰全是領(lǐng)導(dǎo)的栽培……至于下鄉(xiāng)的創(chuàng)收問題,縣紀(jì)檢委也已經(jīng)有了基本的結(jié)論,全是一些人在背地里搗的鬼。

      石清墟聽到這里,額頭上浸出了一層細(xì)密的涼汗,幸虧沒有給人家談話,要不到這個時候處于被動的該是自己呀。

      石清墟這樣想時就主動地站了起來,他一連聲地對著李飛說,快坐下,快坐下,現(xiàn)在有點(diǎn)兒成績嘛,全都是你們自己努力的結(jié)果,我們這些老家伙是擱不上什么勁了。來,快吃水果,吃水果。

      李飛不吃水果,卻又說,我知道這么多年老所長對我好,可也有人總要在背地里“惦記”著我。本來下鄉(xiāng)創(chuàng)收是子虛烏有的事兒,卻又不知怎么要鬧到紀(jì)檢委去。好像我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似的,比“四人幫”還要壞,幸虧我李飛福大命大……

      看看,你又往別處瞎想了不是,咱所里的哪個人不清楚啊,你李飛從來到這里算起就是個難得的干才,為咱所里做出了多大的貢獻(xiàn)啊!

      石清墟正說到激動處,白秋練進(jìn)來了。又問白秋練,你說是吧,秋練,李飛的工作的確不錯,大伙兒對他還是信任的。

      也是,人家一個堂堂的本科生能夠委屈自己來咱這樣一個小單位里也確實(shí)是難能可貴,正像所長所說的,是咱所里的優(yōu)秀人才。

      白秋練這樣說,臉上堆滿了笑容,剛剛化過淡妝的皮膚更加光艷。

      李飛一個勁兒地看著白秋練,也一個勁兒地說著感謝白大姐,感謝白大姐。

      白秋練還要聽他往下說什么,李飛突然把話題轉(zhuǎn)到職稱評選上,他好像已經(jīng)從人事部門摸到了確鑿的消息,根據(jù)慣例屬于本所的中級職稱指標(biāo)只有一個……

      李飛說這些時眼睛從白秋練的臉上移開慢慢地滑向石清墟,石清墟卻隨即說,那你李飛可是夠條件的。老公可是沒法兒跟你比。不過,話又說回來,老公這個同志也不錯。我指的是各個方面。我說的都是心里話,既不向曹,也不向劉,你說呢,秋練?

      白秋練本不想發(fā)一言,可又忍不住說,石所長說的是,不過,老公這個人光好拿著毛澤東思想手電筒照別人,也不知道瞅時間照照自己;光知道在外面拉有償報告文學(xué)寫狗屁吹捧文章,拉了一篇又一篇,寫了一個又一個,又有哪一個見過響聲呢,還不是肥了他一個。估摸著到現(xiàn)在也有個十萬二十萬了吧。要不,他在縣城那幢別墅式的小樓是蓋不起來的,就是,石所長工作這么多年對文保所來說淡泊名利,甘于奉獻(xiàn),勞苦功高,有目共睹,卻還住著簡易樓房,他老公憑什么就能那樣吃得開。

      白秋練越說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高。

      石清墟趕緊說,我看今天就到這兒吧,天也不早了。再說,也不能那樣說,老公也有人家的難處,拋開文物這一塊不講,他對全縣寫作事業(yè)的貢獻(xiàn)還是挺大的嘛,你說呢,秋練?

      看一個人總得一分為二。就說我吧,別看在這個所長的位置上呆了這么多年,算是有些閱歷有些經(jīng)驗了,可也有不少連自己平時都不怎么覺得的毛病。比如喝酒,一喝就喝得暈天黑地,什么都不管不顧了。記得有一回在市里開會跟縣委書記在一起喝,我不知怎么就喝高了,硬是開了人家縣委書記的老墳,弄得我這所長差點(diǎn)兒沒當(dāng)成,現(xiàn)在想起來還歷歷在目啊……

      屋里說的正熱烈的時候,窗外不知什么時候落起了大雨,在文保所的不太規(guī)則的水泥院子里砸起了不少黃豆粒兒般大小的水花兒。

      李飛站到門口大聲說,今天我請客。正好天公作美。白秋練說,也好,早就想喝小李的喜酒,今天就算喝上了,你說是吧所長?

      石清墟遲疑了一下,才說,是,是。

      下午,公孫夏來找石清墟,還算把握得不錯的石清墟腦門子上還有些發(fā)燒,他以為公孫夏也是來說職稱的事兒,就有些不好張口,一雙目光也游游弋弋的??晒珜O夏并未提職稱的事兒,反而把話題扯到了白秋練身上。這個白秋練,今天中午醉醺醺地回去,在公安局刑警隊上班的五大三粗的老公跟她好好干了一仗,看架式要分手。這不,他老公已經(jīng)找到了法院。

      其實(shí),他們鬧到今天這個程度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別看咱們秋練平時高高貴貴的,一副尊夫人的樣子,可沒想到還會在外面另筑愛巢……

      公孫夏好像對情況特別了解,石清墟聽得眼皮子直跳,可這是人家的私事,他作為一個文物所長能表什么態(tài)呢?他倒是覺得今天中午不該讓人家喝那么多的酒。

      正在這時,李飛一趔一趔地進(jìn)來了,一見公孫夏就緊緊地握住了手,口里還呢喃著,老公你可不夠意思。今天中午我請客你怎么不參加?你到哪去了?是不是也像薩達(dá)姆一樣突然之間蒸發(fā)了?

      哎,我說怪不得呢,誰能把咱們秋練灌那么多,原來是你小子啊。這不……

      公孫夏趕緊又說白秋練的事兒,李飛愣了一下,是嗎?真人不露相啊,白姐在關(guān)鍵時候還藏著這么一手兒?

      現(xiàn)在的問題是絕對應(yīng)該由組織出面跟秋練好好談?wù)?。感情問題固然是重要的,可也不能不顧大局啊,可也不能不顧影響啊……

      也是,老公的想法還是及時,就得根據(jù)白姐現(xiàn)在的情況對癥下藥,能挽回多大損失就挽回多大損失,再也不能猶豫了。

      可由誰具體出面去跟她談呢?

      我看石所長最合適。

      我看你老公也是較合適的人選,至少你是副所長啊,李飛說。

      問題不在是什么所長、副所長的,關(guān)鍵在于能夠取得什么樣的具體效果。要不,咱們?nèi)藛T一起出動,也可以從個人關(guān)系的角度出發(fā)嘛!

      石清墟倒是始終沒表什么態(tài),但卻在心里說,是應(yīng)該收收秋練的思想,都多大歲數(shù)的人了,孩子也都十幾歲了,再那樣搞下去有多大的意思呢?

      這次跟白秋練的談話還真的去了。不過不是石清墟,不是公孫夏,也不是全體人員,而是李飛一個人去的。

      李飛那天不知怎么就去了。其實(shí)他也就是想勸一下白秋練想開些,別跟自己過不去,人的一生這么短,能將就著過就過吧,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一開始,李飛還真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一時不知怎么開口,可白秋練倒是挺爽快的,又是請他吸煙,又是請他喝水,李飛真的有些尷尬起來。

      白秋練卻笑了,露著一排齊整的潔白的牙齒說,想說什么就說呀,別不好意思。

      真的沒有什么,只不過順路來家里看看你。

      李飛還想扯點(diǎn)別的什么,白秋練卻忽地想到什么似的,迫不及待地對他說,你還不知道吧?那個邢云飛說不定就真的要來咱們所里了。

      不可能吧?不是說……

      哎喲,原來談的那些七芝麻八谷子的爛事兒都是值不得推敲的。邢云飛好上牌桌是真的,可根本就沒有被公安局抓住過,也沒有跟任何別的女人上過床……

      那怎么就把人家傳得天花亂墜,一錢不值的。

      這誰知道啊?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據(jù)說縣里的李書記對他倒是特別感興趣,主動提出讓他到合適的崗位上做出合適的貢獻(xiàn)。也有的說,邢云飛的那個寶貝似的繡花枕頭已舍愛于李書記,李書記一開始義正辭嚴(yán)地予以回絕,可到末了……

      李飛再也坐不住了,托辭從白秋練家出來。他一個人走在大街上的時候考慮著現(xiàn)在是回單位還是回家,可他走著走著還沒考慮清楚的時候卻見自己已回到了單位,剛好石清墟和公孫夏都在,就輕描淡寫地跟他們通報了一下情況。

      后來,最先做出反映的還是公孫夏,公孫夏咧著大扁嘴一個勁兒地說,這怎么可能呢?邢云飛確實(shí)是被公安局抓起來的呀!文教局的王副局長就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不過,這也說不清會弄錯。我倒說嘛,邢云飛這個人平時給人的印象還是挺不錯的,挺厚道的一個人。就是嘛!看人應(yīng)該看主流,不能聽風(fēng)就是雨。我也總覺得邢云飛這個同志不錯。石清墟在一旁附和著說。不過,邢云飛的那件繡花枕頭倒是件挺值錢的東西,他怎么就舍得送給李書記呢?這可是違犯文物政策的事兒。

      這倒也是。這個邢云飛,難道事先就沒有想想清楚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難道就沒有再送別的什么東西嗎?……

      公孫夏情不自禁地展開了自己的想象默默地回應(yīng)著說。

      李飛不知怎么說好,但卻堅定地認(rèn)為,李書記如果真的收下了他的繡花枕頭,一定會在關(guān)鍵時候替他說話的——李書記直接掌管著組織人事……

      你這就不對了小李,他也不能隨便收下繡花枕頭那樣的文物啊,那可是有上千年歷史的無價之寶。再說,李書記會不會就真的收下呢……公孫夏臉紅脖子粗地說著。

      老公的話不無道理,石清墟忙不失時機(jī)地給以配合。

      李飛也不甘示弱,挑出自己認(rèn)為的最為強(qiáng)硬的理由,這回他們……三人最后有些不歡而散。

      就在文保所的上上下下爭得面紅耳赤的時候;突然又不知從哪里傳來消息,邢云飛不會到這里來了。雖然他也確實(shí)有過類似的想法兒,縣里的李書記也確實(shí)在一次會議上有過類似的提議,但邢云飛再三考慮后,認(rèn)為自己并不適合到文保所工作。他自己掂量著也就漸漸覺得大徹大悟了,到了自己這歲數(shù),就是讓去國務(wù)院還能干個什么呢?

      對于這條消息,文保所的上上下下又吃了一驚。這怎么可能呢?特別是所長石清墟,幾次非常嚴(yán)肅地跟公孫夏在一起探討這個問題。后來,探討的行列里又增添了李飛……但終是無果而終。

      文保所里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甚至比過去還要平靜。只是在這種平靜里跟過去不一樣又一樣的還有大家再也懶得去說去管別人的事情。所長石清墟閑時還去喝幾杯自己的老酒,喝得盡興時就要吊上幾嗓子,從天王老子到閻王小鬼都敢罵上幾嗓子。

      公孫夏技癢難忍,又一如平日樣的去拉自己的有償報告文學(xué)。小李也是一有機(jī)會就去承攬美術(shù)裝璜一類的業(yè)務(wù),期間機(jī)遇多多,收獲多多。

      其中白秋練的變化最大,她真的跟在公安局的老公義無反顧地分了手,只不過誰也不會想到的是她最終會嫁給繡花枕頭邢云飛,邢云飛的老婆去世,他和白秋練的生活似乎非常幸福。

      結(jié)婚那天,大家都去喝喜酒,全所上下一副團(tuán)結(jié)一致歡天喜地樣子。大家先是看著席夢思上的光溜溜的晶瑩四射的繡花枕頭,后來又都看著邢云飛笑,包括已正式成為他的妻子的白秋練,只是邢云飛不知他們笑什么……

      猜你喜歡
      李飛所長文物
      文物的棲息之地
      金橋(2022年6期)2022-06-20 01:35:46
      An apodized cubic phase mask used in a wavefront coding system to extend the depth of field
      所長無用
      小讀者(2020年4期)2020-06-16 03:33:38
      我不是高冷,我只是近視
      意林(2020年8期)2020-05-03 13:45:16
      沒有一個女孩拒絕得了胖男孩!沒有
      意林(2020年3期)2020-03-17 09:22:08
      文物的逝去
      東方考古(2019年0期)2019-11-16 00:46:08
      文物超有料
      回來
      趣味數(shù)學(xué)游戲
      所長膽不小
      财经| 聂荣县| 康乐县| 共和县| 澄江县| 岱山县| 龙门县| 潢川县| 祁门县| 普兰店市| 河西区| 罗平县| 文登市| 芮城县| 金阳县| 商都县| 新龙县| 宿松县| 莆田市| 岐山县| 虹口区| 临汾市| 武夷山市| 乳山市| 松阳县| 黎城县| 通山县| 镇安县| 四平市| 宣恩县| 安多县| 桂东县| 柞水县| 太谷县| 泰兴市| 新丰县| 临洮县| 呼伦贝尔市| 乐山市| 岚皋县| 报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