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長青
文聯(lián)主席老孟近來很郁悶。老孟在文聯(lián)當了二十年的領導,工資收入竟沒有老伴和兒子的高。老孟本來從不關心工資收入的,無奈兒子買房結(jié)婚,想問家里要點錢,可老孟卻拿不出多少錢來。
兒子氣呼呼地數(shù)落老孟,當個主席有啥了不起呀,工資收入還沒我這個剛參加幾年工作的人高哩!
老伴也說,我看你也該去找領導說說了。你在文聯(lián)呆了二十多年,還有啥戀頭呀!文聯(lián)哪就該了你呆的呀?難道你想在文聯(lián)退休不成?
老孟想想,覺得老伴的話說得有道理。
第二天上午,老孟便去找縣委馬書記。別看老孟與馬書記在一幢樓里辦公,可老孟卻從沒進過馬書記辦公室的門。
老孟來到馬書記辦公室門口,見門口站著一群人。老孟認得,這些人都是有權部門的頭頭腦腦。老孟便跟他們閑聊。老孟得知他們也是等馬書記召見的,便耐下心來等。可等到下班鈴響,還沒輪到老孟,老孟便沮喪地回家了。
下午,老孟準時來到馬書記辦公室門口,還好門口沒有一個人。老孟心里一陣高興,便舉手敲門,可敲了一陣,也沒人開門。這時,縣委辦的秘書過來告訴老孟,馬書記開會去了。
第二天,老孟早早地起了床,吃過早點便往馬書記辦公室趕。剛進走廊,老孟便瞅見馬書記辦公室門口已站了兩個人。
等了一會兒,馬書記和縣委辦的宋主任過來了。宋主任進門時把財政局長叫進去了。
等了一個來小時,財政局長還沒出來。這時,門口站的人越來越多了。過了一會兒,財政局長終于出來了。宋主任又把土地局長叫了進去。
又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土地局長終于出來了。老孟正要進去,宋主任說,你等一下,說著又把建設局長叫了進去。
又等了一陣,建設局長還沒出來。老孟心里一急,便敲起門來。宋主任把門打開一條縫,伸出頭來不快地說,你敲啥呀,預約了嗎,怎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你個屁大的單位有啥事值得直接找馬書記呀,你先去找分管領導吧。
老孟當了二十多年的領導,還從未受過如此羞辱。老孟氣得滿臉通紅,轉(zhuǎn)身就走。老孟回到自己辦公室,坐了半天,心情也沒好轉(zhuǎn)過來。老孟氣呼呼地想:我這輩子再也不找領導了!
老孟回到家里,又受到老伴和兒子的一陣責怪,氣得老孟一夜都沒睡好。
第二天老孟洗臉時,從鏡中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圈黑黑的,白發(fā)好像又添了不少。老孟再也無心寫作了。老孟甚至后悔自己過去為啥要把精力用在寫作上,為啥要在作品中精心營構(gòu)那些動人的人生故事。自己大小也是一個單位的主要領導,沒想到想見一下縣委書記竟比過去的大臣見天子還要艱難。
老孟早點也沒吃便往外走。老伴問他干啥去,他說去樓下陳局長家打牌。陳局長幾次說三缺一他都沒去。老伴驚訝地說,你今天發(fā)癲呀?兒子一把拖住老孟說,你帶夠了錢沒有?老孟搖搖頭。兒子說,你不帶夠幾千塊錢就想上桌呀!老孟一下怔住了。兒子說,我不反對你去打牌,不過,咱們先要好好策劃一下。
老孟來到三樓敲門。陳局長開門見是老孟,笑呵呵地說,是你呀,真是稀客,今天是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老孟在沙發(fā)上坐下,笑笑說,大禮拜閑得慌,想打幾把牌。陳局長笑著說,好啊,我馬上邀人。
陳局長打了兩個電話,便在沙發(fā)上坐下。陳局長遞了一根中華煙給老孟,老孟接了,點著,便吞云吐霧起來。
不一會兒,陳局長邀的人來了。一個是縣委辦的宋主任,另一個是建設局的楊局長。陳局長笑著說,今天大作家想打牌,咱們陪他玩玩吧。
兩人都說,好啊,好啊。
大家落了座,老孟便掏出一包小熊貓煙來,一人散了一支。宋主任說,我們這些人頂多就是抽中華的,沒想到大作家竟抽這么好的煙,真是慚愧呀。
楊局長也露出欽佩的目光。
剛摸了幾張牌,老孟的手機便響了。老孟示意大家停一下。老孟笑著說,噢,是劉廳長呀,什么,月底在省城搞同學聚會?好好,我一定去!
老孟關上手機,說,是省人事廳的劉廳長,我大學時的同學。
三人都露出驚訝的目光。
剛打了一圈牌,老孟的手機又響了。老孟一聽,便興奮地說,噢,是余市長呀,同學聚會的事我知道了,剛才劉標給我打了電話。好的,到時我一定去!
老孟關上手機說,也是我的大學同學,過去我們幾個住一個寢室,玩得最要好。
宋主任說,是哪個市的余市長?
老孟說,南江市的。
宋主任驚訝地說,據(jù)小道消息,他有可能會來咱們市里當書記。
中午吃飯時,三人都輪番向老孟敬酒。宋主任說,你不是想見馬書記嗎,我明天就幫你安排。老孟搖搖頭說,不用了,其實,我找他也沒什么事。
不久,老孟就調(diào)到教育局做了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