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榮

經(jīng)過兩天的路途，列車進(jìn)入俄羅斯的境地，來到異國他鄉(xiāng)的美麗貝加爾湖畔，這個俄羅斯 東部城市伊爾庫斯克。

從伊爾庫斯克車站只清冷地下了三個俄羅斯人，這時，我內(nèi)心才真正感到孤獨(dú)悲哀是什么 滋味。我茫然地尷尬著前背后扛，手拿提拎地將我攜帶的所有物資從車上卸下來，跟著一塊 兒下車的俄羅斯人朝站臺外走去。

時值三月，俄羅斯的氣候仍然是寒冷，還好，此時正是北京時間下午三點(diǎn)多鐘。我出了站 臺，在站外面等著黑子。因為來的時候我和他通過電話，他答應(yīng)到車站來接我，所以，我內(nèi) 心坦然，心情平靜地站在候車室里。

已近六點(diǎn)，還不見黑子來接我，天色微黑下來。我便有些急了，恰好，有兩個中國男青 年向我走過來，我欣喜萬分，如遇到救星一樣，慌忙地跑上前去，拿著黑子給我的地址讓他 倆看。

兩人看后嘿嘿地笑著告訴我：這地方不遠(yuǎn)，就在前面。如不嫌棄的話，他們可以送我，我 一時激動，他鄉(xiāng)遇故人，還是自己的同胞好啊，我千恩萬謝地感激著。

我扛著兩個大包裹，兩個男青年幫我提著那些東西，還拉著個小滑車，跟著他們一起走去 。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我便感到有些累了，兩個男青年仍是耐心地告訴我：不遠(yuǎn)，前面就到 了。于是，我又咬著牙，堅持背著包裹跟著他倆走去。

我感到渾身刺骨的寒冷，腦袋千斤般的沉重，一切似乎都在夢中。寒冷讓我忍著疼痛地堅 持抬起頭來，好一會兒，我終于清醒地睜開了雙眼，怎么?這是怎么回事?四周黑茫茫一片， 我想努力站起來，可幾次都又跌倒下來。

這是哪?突然前面有兩個黑影在匆匆地走著，人的本能讓我瞬時想了起來，是那兩個男青 年?

“回來……回來……”我頭沉重的厲害，又一下子跌倒。

只見那兩個人影回轉(zhuǎn)過身來，而另一個則疑遲地拽了其中的一下，兩個人便向我走來?！?啊，是中國人?！眮砣说亩碚Z讓我猛然清醒，我這是在俄羅斯的伊爾庫斯克啊。明晃晃手員 筒的光束照射著我睜不開眼睛。

“啊……”我頭仍然沉重的厲害，趴在地上起不來?！熬染人?”是一個俄羅斯女人的 聲音。

“這種事是很麻煩的……”那個男人不情愿地對女人說。

“要么，他會凍死在這里的?！蹦桥藞猿值貙δ腥恕?/p>

男人好像略微猶豫了一下，便過來抱起我，將我背起來，那女人在后面扶著，匆匆地向路 旁走去，一會兒在路口叫了一輛出租車，把我直接送到了醫(yī)院。

經(jīng)過檢查，我的頭被木棍擊傷，沒多大事，在醫(yī)院里躺了幾天后，便被救我的這俄羅斯女 人接出院了。這女人就是我刻骨銘心，終身難忘的俄羅斯女人娜亞娃。

我現(xiàn)在知道，那兩名中國男青年不僅打傷了我，還搶走了我的全部東西，連我身穿的皮夾 克也被他們扒了去。如果不是娜亞娃夫婦救了我，我也許就真的就凍死在這異國它鄉(xiāng)的俄羅 斯了。可是，我那可憐的媽媽還在孤獨(dú)地，苦苦地等待，企盼著我。這不是又一個新的現(xiàn)代 “望兒山”故事新編么。我所有的東西都以丟失，就連與黑子聯(lián)系的地址也被他們一塊兒搶 去。還好，總算命還留著。啊，我的同胞，你們相煎何忍呢。

娜亞娃為我交了全部的醫(yī)療費(fèi)用。

“這怎么行?我們又不相識?”我心虛而又愧疚。

“唉，我知道你這里沒有地方可去，先住下吧……”娜亞娃真誠地安慰著我。

娜亞娃給我單獨(dú)騰出一個房間讓我居住。

雖然，父親生前多次來到過前蘇聯(lián)，對俄羅斯民族為人的坦誠也多次向我們故事般地講 述過，可我畢竟是第一次來到這遙過而陌生的國度，尤其是進(jìn)入這陌生的俄羅斯尋常百姓家 里，心中如翻倒了五味瓶，真說不出是啥滋味。

“我先住這，醫(yī)療費(fèi)，房租費(fèi)等我找到那朋友后，一塊兒還你……”我說出這話后，心里 平衡了很多。

“好的，好的……”娜亞娃微笑著連連點(diǎn)頭。

此時，我不禁惶恐，茫然，戰(zhàn)栗不止。這時，我才仔細(xì)地看清楚，娜亞娃是一位多和以典 型美麗漂亮的俄羅斯女人，那彎月般的臉頰，那一對迷人的藍(lán)褐色碧眼，那金黃色長發(fā)下的 一對薄薄的嘴唇，真如影視里的洋美人一模一樣……

俄羅斯人特別尊重知識，當(dāng)娜亞娃知道了我是個失業(yè)的教師后，對我是更加尊重同情了 。

我焦急地要去找黑子，可娜亞娃卻安慰著我讓我休養(yǎng)好傷再去。我沒有辦法，只好從命了 。

白天娜亞娃上班去了，整個家里就只有我一個人，本來就寬敞的五居室的房間更加顯得空 曠而孤寂。我一個人在房間里無聊地轉(zhuǎn)游著，俄羅斯的住宅給人的感覺是一個字：大。而且 不是一般的大。高大的門，高大的窗，高大的空間，總之給人的感覺就是大而寬敞。我來到 了書房，整個屋子里的書架上擺滿了各類的書籍，幾乎世界各國的名著都有，有俄語版的， 英語版的，讓我驚詫的是書架上竟有中國的幾大名著。三國演義，紅樓夢，西游記，水滸傳 ，封神演義等書籍，還是中文版本的，我拿出了紅樓夢，隨意地翻了一下，里面的書頁的一 些段落中還用筆勾畫著。真讓我驚嘆不已。我知道俄羅斯民族是個愛書的民族，難怪人家的 民族素質(zhì)之高了。

晚上，娜亞娃下班回來，上前便在我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讓我驚怵得心兒怦怦地跳個不停 ?？伤齾s自然地脫掉外衣，到廚房做飯去了。

晚飯做好后，娜亞娃便過來請我去吃飯。

來到餐廳里，我很驚訝，因為餐桌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娜亞娃看出我的意思來，便向我解 釋說，她丈夫尼雪夫工作很忙，常吃住在廠里，要三五天才回來一次。兩個孩子上長托，也 是每星期六的晚上才回來一次。

這樣，我在娜亞娃的家里吃了頭一頓地道的俄羅斯飯菜。我也學(xué)著娜亞娃的樣子，將面包 蘸著黃油，再夾上火腿腸，慢慢地吃著那咸鵝，鹽漬的樺樹蘑菇。偶爾端起杯子，喝一口那 純正摻水的牛奶，一切都是津津有味地……

星期六的晚上，娜亞娃的丈夫尼雪夫?qū)⑺膬蓚€小孩人長托幼兒園接了回來。兩個金黃 色頭的發(fā)小孩歡蹦亂跳地跑進(jìn)屋里，見了我如見到天外來客一樣般的茫然而驚喜。

尼雪夫?qū)ξ伊粼谒依镆稽c(diǎn)也沒有感到驚訝，彬彬有禮地同我握手，問候。一切都是那么 的自然。我真有些惶恐，局促不安，似乎做錯了什么事一樣，臉上頓時熱辣辣的火燙。在我 們國內(nèi)，一個男人和女人要是單獨(dú)地居住在一起，那他的丈夫知道了還了得么。可尼雪夫是 一切自然鄭重地向他的兩個孩子介紹著我這個來自外籍的中國叔叔。

娜亞娃很晚才回來，因為她工作單位的一位女友病了，人手不夠，她必須辛苦地代替那女 友的工作。

晚上，我用生硬的俄語跟尼雪夫交談到很晚。

從交談中我知道尼雪夫今年三十六歲，早年畢業(yè)于彼得堡電力學(xué)院，目前是該市發(fā)電幫的 工程師，由于廠里新近上了兩臺機(jī)組，運(yùn)行還不穩(wěn)定，所以，他常要吃住在廠里，主要是為 了便于發(fā)現(xiàn)故障及時處理。

當(dāng)尼雪夫知道了我的身世后，對我的不幸很是同情，他知道中國改革開放進(jìn)入市場經(jīng)濟(jì)后 ，有很多人下崗失業(yè)，也知道很多人到俄羅斯做買賣發(fā)了大財，可他似乎對錢財認(rèn)識的不那 么重要，他認(rèn)為有固定的收入就可以，不必為錢財而奔波，甚至喪命……

我覺得尼雪夫的話語里好像是對我暗示著什么，好一會兒，我便問他你一個月有多少收入 ?

他笑著：“噢……收入第……不多……也夠買三千個牛肉罐頭?！?/p>

我凄傷：“可是我失業(yè)下崗……”

聽了我的話，尼雪夫也憂慮地點(diǎn)頭嘆息。

整個一夜晚，我都在想著尼雪夫的話，一個月的收入能買三千個罐頭。

我開始一人找起朋友黑子來，整個伊爾庫斯克城的大街小巷幾乎都讓我找遍了，甚至連來 這做買賣，打地攤的中國人都問遍了，人們都惶惑地?fù)u頭。其結(jié)果是三個字，不知道。

娜亞娃星斯天休息，也陪我到處打聽我這朋友的下落，可結(jié)果卻是一無所有。我見娜亞娃 的丈夫尼雪夫似乎對我的遭遇感到茫然不解，我更加焦急無奈，惶恐不安，心內(nèi)矛盾而又茫 然，難道他們懷疑我是騙子，因為中國確實(shí)是騙子橫行啊。

“他是個好人……”屋里，娜亞娃低低對丈夫尼雪夫說。

半個月過去，俄羅斯的氣候已漸漸地暖和起來，一陣陣柔軟的春風(fēng)拂過，那高高的白樺樹 已悄悄地在抽著細(xì)細(xì)的嫩芽，整個貝加爾湖畔已是春意盎然。

我連急帶上火，又大病了一場，娜亞娃又是給我買藥，又是喂飯地在我身前身后地侍候 著。

病好后，我決定去中國住俄領(lǐng)事館登記報案，重新辦理身份護(hù)照。否則，我就連離開俄羅 斯都不能，就別說干什么了，因為自己已經(jīng)是“黑人”了。再說我總不能在娜亞娃家吃住一 輩子吧。我哀嘆著自己這次來俄羅斯的發(fā)財之行，損失了錢財不說，又是難，又是險，還險 些把命達(dá)上。唉，我夜夜睡不著覺，我哪還有覺。雖說同母親通了幾次電話，也與心愛的女 兒愛愛嘮叨了好半天，自己怎么就這么倒霉啊，難怪妻子離我而去……

娜亞娃領(lǐng)著我來到中國駐俄領(lǐng)事館，領(lǐng)事館的工作人員聽了我的講述的事情經(jīng)過后，一個 個都愕然地啼笑皆非著，他們像是在聽天方夜譚，誰也不相信會發(fā)生這樣的奇聞怪事，以為 我是來欺騙他們的，因為欺騙性的事情也確實(shí)是時有發(fā)生的。

他們鄙視地冷笑好一會兒，便又去找來一個領(lǐng)導(dǎo)模樣的人物來。讓我又將此事從頭到尾地 仔仔細(xì)細(xì)地講述了一遍。這領(lǐng)導(dǎo)模樣的人物也是如聽西游記的神話一般，啼笑地說：“誰能 證實(shí)哪?”

“她，她……娜亞娃?！蔽壹绷?。

“噢……”人們都圍攏過來。

“那這么說，你這一個多月一直是在她家了?……”

“啊……對……”我驚呆不已。

“嘿嘿……”其中的一人暗自笑起來。

我更尷尬，陷入狼狽不堪的境地，連娜亞娃也似乎有些茫然不解起來，我真是替她不平。 她真是何苦，這是為了啥哪。

最后，還是那領(lǐng)導(dǎo)模樣的人嚴(yán)肅起來，將我的身份，住址等情況都一一記錄下來，說是要 同國內(nèi)核實(shí)后再說。我知道人家是要摸清我的地真實(shí)身份，看我是否是偷渡或是其它什么原 因，讓我過一個月再來。

“啊，一個月?”我急得瞪圓了眼睛。

“那就半個月吧……”

我凄傷無奈地又回到娜亞娃的家里，一頭扎到床上，真想死去算了?？晌夷强蓯鄣男∨畠?愛愛啊，妻子已經(jīng)離去了，我還能再失去女兒么，再說這孩子所生的年代也太痛苦了，一旦 父母都不在，在這個世上她該怎么活呀。我們這代人都是一對夫妻一個孩子。他們孤苦零丁 地生活在這個世上，他們的下一代將會更苦，更艱難。他們什么親人也沒有，沒有姑姑，姨 娘，沒有叔叔大爺，任何親近的血緣關(guān)系的人都沒有，它一個剛上小學(xué)的女孩在這個艱難的 世界上會怎么樣?我心如刀割，悲痛欲絕……

半夜里，房門輕輕地推開。我驚愕，啊，是娜亞娃。

“唉，親愛的，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當(dāng)年我們沒有面包，沒有牛奶，什么都沒有…… ”娜亞娃將我緊緊地抱在懷里安穩(wěn)我。這時，我想起了前蘇聯(lián)電影《列寧在十月》里的鏡頭 ，瓦西理在安慰著娜達(dá)莎，此時，我一個堂堂的中國大男子卻成了被安慰的女人娜達(dá)莎。我 熱淚盈眶，想努力地掙脫她，可娜亞娃卻把我摟抱得更緊了。

為了幫助我解除心頭的痛苦的憂愁，娜亞娃決定帶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家庭小型聚會。娜 亞娃告訴我她帶我去聚會是區(qū)長的家，區(qū)長的夫人是她早年醫(yī)學(xué)院的同學(xué)。她因為父親生病 而中途輟參照實(shí)行，否則她也是個醫(yī)生了。她還交待我一定要主動地請女人們跳舞，否則人 家會不高興的……

我愕然。

娜亞娃買了兩豆鮮花，給了我一束，她自己手拿一束，我們便高高興興地赴會去了。區(qū) 長家座落在郊外的一條寬敞而優(yōu)雅的街路旁。當(dāng)我和娜亞娃推開區(qū)長家的大門時，里面已坐 滿了十幾個男男女女的客人。但他們一見娜亞娃帶來的是我這么一個中國客人時，便都立刻 站起來，一一彬彬有禮地同我握手，擁抱致意后，才又坐下來。

此時，客廳是金璧輝煌，高朋滿座，那光彩奪目高懸的塔式水晶吊燈讓人心胸開郎，已經(jīng) 禿頂?shù)那賻熣阅嵌饲f優(yōu)雅的姿態(tài)，用鋼琴彈奏著舒伯特的小夜曲。琴師那優(yōu)雅的姿態(tài)與悠 揚(yáng)的琴聲有機(jī)協(xié)和地融合在一起，讓人不禁感慨贊嘆，雖然這是一個小小的家庭周末聚會， 可他那認(rèn)真彈奏的敬業(yè)精神，讓人感到他仿佛是在演奏著一場嚴(yán)肅的大型音樂會一般。

有人已開始翩翩起舞了。

娜亞娃怕我尷尬難堪，便主動和我跳起舞來，我隨著娜亞娃緊張又莊重地起著舞步，在場 的人幾乎都悠閑地上場了，見眾人都輕松悠閑的姿態(tài)，我也漸漸地放松下來，邁著悠閑的舞 步。娜亞娃很滿意地在我額頭上親吻了下，我有些惶恐，可一見周圍的人們并沒有注視我們 ，而是各自悠然自得地舞著。

幾圈下來，我和娜亞娃便到一旁坐下來歇息，慢慢地喝著飲料，觀看著別人的舞姿。娜亞 娃低低地對我說：“歇一會兒，你去請區(qū)長夫人跳舞?！?/p>

我正想休息一會兒，可有兩個俄羅斯女人來找我來了，我禮貌地同她們跳起舞來。見她 們都一個個裸露著前胸，那雪白而高高在上的胸乳已歷歷在目。我不忍再看，可那俄羅斯女 人卻坦然自若，悠然自得。一會兒她還把我緊緊地?fù)П饋怼Ｄ亲藨B(tài)，那架式是非常的自豪 ，那樣的得意。我則驚懼地渾身上下在顫抖?？苫⒁粓鱿聛砹?。

娜亞娃馬上又示意我去請區(qū)長夫人跳舞。我出于禮節(jié)，過去請區(qū)長夫人跳舞。

區(qū)長夫人是個過早發(fā)胖的女人，渾身發(fā)胖得滾圓的身子，跳起舞來身上的肉都在上下地顫 動。她那短短的男式發(fā)型，再配上那滾圓發(fā)胖的身子，實(shí)在是讓人感到滑稽好笑，尤其是她 那裸露的前胸一晚是厲害，我無意地僅一瞥，就看到了她那膨脹的乳房。這是一只自由式的 曲子，恰好正適合區(qū)長夫人的意圖，她高興活潑憨態(tài)可親地同我更加親密友好起來，那樣子 簡直就如一個胖胖的兒童式的大企鵝，我也忘情地開懷地笑著同她狂舞起來，整個場面熱鬧 極了，引起人們一陣陣的掌聲喝彩。這胖胖的大企鵝見狀，跳得更來勁了，游行自如地如魚 得水一般，最后她干脆把我摟抱起來，還不停地親吻著我。我也鐵下臉來，入鄉(xiāng)隨俗么，隨 著這大企鵝蕩漾著……我和區(qū)長夫人成了這場舞會的中心，整個舞會在我和區(qū)長夫人的帶動 下推到高潮……

而面前坐著的區(qū)長則美滋滋地吸煙，心滿意足地分享著，欣賞著他夫人的快樂。

這期間我到住俄領(lǐng)事館去了兩趟，得到的答復(fù)是再等一等，他們還沒有核實(shí)完，要國內(nèi)發(fā) 傳真照片后，才能證實(shí)我的具體身份情況。

于是，我不得不耐著性子等待著，我又用娜亞娃家的電話與國內(nèi)的母親通了幾次話，內(nèi)容 無非是欺騙地告訴她我在這一切很好，等買賣做完就可以回去了。我能向她老人家說出實(shí)情 么，唉，我悲慘的遭遇……

“親愛的，別煩惱，好好地睡一覺，明天我?guī)阆锬酢！蹦葋喭逌厝岬貙ξ艺f。

娜亞娃早早地就起來做好飯，招呼我和她的家人吃過飯后，她收拾完飯桌，便翻箱倒柜地 ，給我找出來尼雪夫的衣服，讓我挨個地穿試著，她一件件不耐其煩地拿出來，直到看我穿 著一件合體的醬紫色的西服，她才高興地吻一下我的前額做罷。隨后，便囑咐尼雪夫照看好 孩子，便領(lǐng)我走去了。

我內(nèi)心一片茫然，惶惑地跟她走著；該不是又領(lǐng)我去參加什么舞會吧。

一座高大、莊嚴(yán)、華麗而神秘的天主教堂出現(xiàn)在面前。我心頭一震，愕然明白，娜亞娃是 為了給我祈禱，祝福才帶我來這里的。

雖說我已萬念俱灰，可這莊嚴(yán)，肅穆，神娃的天主教堂讓我頓時不禁惶惑不已，驚恐起來 。我渾身戰(zhàn)栗著，隨著娜亞娃一步步地向那教堂走去。

莊嚴(yán)、神秘的教堂的鐘聲，慢慢地悠遠(yuǎn)地蕩蕩而來，偏僻是從那遙遠(yuǎn)的天國而來，從那上 帝的身邊而來……我茫然，惶惑，一切都在迷茫之中。

“讓我主大發(fā)慈悲，洗刷這罪人的罪孽吧……阿門”神父親近而又蒼茫的話語，在我的耳 旁即清晰而又夢幻般的響起，我渾身顫抖。

當(dāng)清澈的叁圣水澆在我的頭頂時，我猛然清醒了，苦難啊，苦難……人生就是一場無邊無 際的苦難，是潔凈與污濁的抗?fàn)帯?/p>

從教堂出來，我那一顆苦悶的心似乎真的被洗滌了一般，終于敢面對這艱難的人生現(xiàn)實(shí)， 我已不再那么憂愁，煩惱，唉，人生艱難，走下去主是了。

娜亞娃見到我的微笑，也親昵地同我靠的更緊了……

俄羅斯的夏天來到了，由于無事可做，我夜夜失眠。娜亞娃見我這樣，便勸我到貝加爾湖 去玩玩，說那可是個好地方，她說她現(xiàn)在正忙，實(shí)在是脫離不開，如果到休假期就可以和我 一塊兒去了。

我在猶豫，可娜亞娃卻給我準(zhǔn)備好了東西，什么香腸，面包，罐頭，啤酒等，然后用提包 裝好，她又給了我三千盧布，千叮萬囑我一定要注意身體等等。

娜亞娃又親自給我叫了去貝加爾湖畔的出租車，然后才放心地看著我走去。

我倘佯在這漫漫的寂靜湖光山色之中，那一排排筆直聳立的白樺樹啊，如俄羅斯的偉大民 族一樣偉岸，高大。盡管歷盡艱難，斑痕累累，可仍然不屈不撓地頑強(qiáng)地生存著。與這清秀 雋永的湖水地有機(jī)地交織在一起，浸透著斑斑的歷史，緩緩地流向那美好的未來……

夜幕降臨下來，銀光燦爛的明月倒懸在那藍(lán)褐色的貝加爾湖上，碩大的明月把湖水照耀得 磷光閃閃。遠(yuǎn)處蕩來一陣陣的歡樂歌喉，把美麗寂表的夜色裝點(diǎn)的更加讓人撲朔迷離，生機(jī) 盎然。

清脆的手風(fēng)琴聲伴著和煦的夜風(fēng)，從那高高的白樺樹下，尋著貝加爾湖的碧波，蕩漾著徐 徐而來，向那一望無垠，起伏不定的湖水深處蕩去。遠(yuǎn)處，湖光閃爍的岸旁篝火正旺，歌聲 正濃……

我再也按不住激動的心緒，立刻飛奔著向那歌的海洋，歌的人潮而去。

來時，娜亞娃一再告訴我，在俄羅斯想要歌舞娛樂，不用找熟人，只要聽到歌聲，見到人 群，加入就是了，因為那些人海，歌潮都是自愿結(jié)伴，自動組合的。今天我也自動來組合到 這人海，歌潮中去了。

我激動地，無拘無束地奔到這歌舞的海洋，我興奮高昂地唱起了俄羅斯民歌《紅梅花兒開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山楂樹》，《卡秋莎》，《小路》等歌曲。這些俄羅斯民歌 從我的心扉飛出，從這貝加爾湖飛出，飛向我那遙遠(yuǎn)的祖國。

此時，那清脆的手風(fēng)琴也更加激動有力地拉大了風(fēng)箱，極盡全力地配合著我的歌喉，我的 嗓子快要嘶啞了，可我仍然高歌著，直到精疲力盡地倒下來?？梢哉f，這是我?guī)啄陙碜韵聧?失業(yè)后最高興，最輕松的一天。此時，我已將人生的一切煩惱，憂愁，都丟得一干二凈。

我無力地癱倒下來，這時，我的胳膊被一個酥軟輕柔的手臂挽了起來，啊，娜亞娃。我睜 大了眼睛；可面前卻是一位美麗、陌生而又無任何要求的俄羅斯金發(fā)女郎。

既然一切都是自愿，一切都出自自然，一切都是人性的和諧，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和要求， 我還猶豫什么呢。

在那蒼翠欲沒的白樺林尖尖頂?shù)男∧疚堇?，在碧波蕩漾的湖面上，飄蕩著一只小般，小船 上，我和這美麗陌生的俄羅斯女郎一切的異情，異性，都出于自然，和諧……

啊，俄羅斯女人哪，真是溫柔，美麗，善良，無私，無畏的偉大女性。

讓我感動的仍然是尼雪夫受娜亞娃的囑托，風(fēng)塵仆仆的開著車跑了幾百里路程來接我， 娜亞娃怕我不好意思回去。

我活動，一切都在人的內(nèi)心靈魂深處。

終于得到了準(zhǔn)確的核實(shí)，駐俄領(lǐng)事館給我從新辦理了身份護(hù)照，我可以正式回家了。當(dāng)我 激動興奮地將這消息告訴了娜亞娃后，她卻稍微地微笑了下后，便低頭憂慮起來。我茫然… …

這天，娜亞娃特地和同伴換了班，一整天她都給我忙活著，到街市上給我買些吃的，還給 我買了一件俄羅斯特產(chǎn)的藍(lán)色的呢子大衣，一頂俄羅斯特產(chǎn)的貂皮帽子。

說實(shí)話，我太過意不去，我和人家也就是萍水相逢，無滴水之交。而且我來了這么長時間 ，就已經(jīng)給她們添太多的麻煩了，何況她的家庭也只是俄羅斯的一般人家呢。雖說，我回去 一定要把這錢給她寄來，可人家娜亞娃根本就沒想啊。

娜亞娃從浴室出來，穿著浴衣喊我，我一見她這狀態(tài)，不禁一驚，趕緊慌忙地躲開，可她 卻一下將浴衣脫去，整個一白花花的俄羅斯女人全部裸露在我面前。

我惶惑茫然，娜亞娃卻跑過來，一把子將我拉到了她的身上，隨即，她便倒在了那松軟的 床上。

我茫然，我惶惑，我不知所措了。

娜亞娃靜靜地躺在床上，全身雪白雪白的，簡直如同鬼斧神工雕琢的一般。是一副天然的 活的畫，這是偉大上帝創(chuàng)造的人間杰作，這就是活的夏娃。

我流淚了，我心顫抖了，我不能自制了……

這異國異鄉(xiāng)異族異情的愛，這異國異鄉(xiāng)異性的情，我要加倍地，珍惜，收獲，并把我的鋼 筋鐵骨般的豪情毫無保留地，頑強(qiáng)地，徹底地給她，給她，給她……

“親愛的，只有這樣才好，才能讓你不會忘記我，也是我對你最美好，最珍貴的留念…… ”

我愧疚，覺得對不住娜亞娃的丈夫尼雪夫，可娜亞娃卻感到我的話可笑，像幼兒園的孩子 一樣幼稚可笑：“我們可不像你們，只許男人家在外面快活，只要我高興，我的丈夫也會高 興的……”

驀地，我猛然省悟，妻子的出走也是對的，我不應(yīng)該有什么煩惱和怨恨，既然你滿足不了 人家的要求，包括精神的，物質(zhì)的等等，那么，你就應(yīng)該讓人家自己去尋求人生的幸福，任 何阻攔限制，都是違反人性不人道的。這樣，我的苦悶和憂愁也就減去很多了。

哎，我要走了，我就要離開這讓我煩惱而又留戀的俄羅斯的城市伊爾庫斯克了，我在登 機(jī)的檢票口前，戀戀不舍，依依地不肯離去。

啊，娜亞娃，美麗，善良，無私，無畏的俄羅斯女人娜亞娃啊，我的異族女性，我心靈的 夏娃，我永遠(yuǎn)會記住你，我又怎么會忘記你，是你在死亡線上把我拉回，又是你在我人生最 困苦的時候，拯救了我這個僵死的靈魂，把我從那人生的絕境邊緣拉回來，便我又從新燃起 人生的希望之火。并給了我最需要得一切，無怨，無悔，無任何所求……

“當(dāng)年我們什么也沒有，沒有面包，沒有牛奶……”這話我永遠(yuǎn)銘刻在心!

我眼睛模糊了，昨天夜里，你低低地告訴我：你工作忙，離不開，不能來送我了。

“親愛的，好好活著，只要挺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希望今生再能見到你。”

這是你留給我的最珍貴的一句話。

就在我進(jìn)入登機(jī)口的時候，尼雪夫滿頭大汗地慌忙地跑來，尼雪夫告訴我說，還是娜亞娃 囑托他來送我的，尼雪夫和我緊緊地?fù)肀?，親如兄弟。

我一時激動，我相信會好的，在人生的艱難路上，只要樹立信心，努力拼搏，一切從頭做 起。當(dāng)年你們沒有面包，沒有牛奶……

美麗的娜亞娃，用你的話說，親愛的，我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你，今生，今世，永遠(yuǎn)，永遠(yuǎ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