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敬輝
我從風中走過,歲月的河水“嘩嘩”地在身邊流淌著,透過青春的肩頭遠遠望去,生命的山坡隔離了喧囂的紅塵若隱若現(xiàn),在風起的瞬間,柳絮飄揚,花謝花飛。
歲月的枝頭,沒有繁花似錦,撲面而來的只是隨隨便便的小花,不管你愛還是不愛,就那么固執(zhí)地開著,絮絮叨叨地向你訴說著。
歲月的河水,從風中走來,就覺得塵世上的路,只有這么一條,可塵世上相同的花兒,卻不知該有幾朵。
江南的梅雨,塞外的飛雪,長夜里跋涉的行者,等待在燭光里的身影,是不是也像朵朵訴說著的花兒,不知何時綻放,也不知會在哪兒凋謝。而秋天呢?秋天的落英更多,那時早已沒有飄揚的柳絮,也沒有嬌嫩的枝椏,風起一陣,花落無聲。立在風中,誰又能知道,這些飄零的落花,就在昨夜,還曾經(jīng)是怎樣美麗地開著。而它在歲月之河的流沙里,卻如我盈在眼角的淚水,只要碰到你一句熱切的話,便會無可救藥地落下來。
駐足生命的山坡,守望花開,除非你跳出紅塵,除非你割舍了一切,一個歷盡凄苦依然眷戀生命的人,是不能無動于衷的,就像一個傷感的詩人不敢面對綿長的雨夜一樣,都沒有理由不去感動。不忍心想像,在撞擊地面的瞬間,這飄零的花朵是否還在輕輕地訴說什么,這滿目的花叢,哪一朵未曾綻放就有暗香襲來?哪一朵雖有花開卻永遠沒有結果?
同來望花人何處,風景依稀似去年。守望花朵在歲月的手掌上泯滅,蕓蕓眾生重復吟唱著歲月的長歌。孩子們留一串跳動的身影,輕歌曼舞的紅男綠女如行云流水,蒼顏白發(fā)的伴侶相攜相挽步履蹣跚。這一刻,割舍不斷欲說還休的往事,執(zhí)手相望揮淚作別的友人,竟像串串紫色的風鈴在記憶的原野上搖曳。
是的,你能用一把傘遮住人間的風雨,卻無法擋住歲月的風塵,就像閉上眼睛面對痛苦,能拒絕看得見的憂傷,卻逃避不了內心的苦澀。哪,,它你緊閉所有的門窗,記憶的雨水也會悄悄地滲透你的心房,一滴一滴敲打在你蒼涼的心上。事實上,人間啊,沒有躲得過的風雨。
我們邁開年少凌亂的步子匆匆追逐。然而,我們追不上孩子,孩子們是一群放飛的小鳥,心如晴空,我們腳上扯著世俗的桎梏,頭上罩著名利的光環(huán),每走一步都格外艱難。
歲月的風塵總是無情地掠過,風塵如刀,在我們額頭雕刻了憔悴,讓我們蒼老,讓我們改變。紅塵滾滾,往事如煙,面對友人,是否還能道出“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的離別?面對身邊暗淡了的容顏,你還會不會再說”你若是含淚的射手,我就是一只決不再躲閃的白鴿”?
歲月是一個不甘寂寞的樂手,總讓生命的笙簫不觸即鳴。凝聽歲月的笙歌,天上人間,古往今來,所有的歷史好像濃縮成了一頁風景。我看見碧草青青花盛開,梁祝輕舒廣袖自由地舞蹈,我看見風蕭蕭兮易水寒,子然的劍客明月孤舟滿目茫然……一切一切很近又很遠。
目睹歲月的輪回,我想問,如泣如訴是不是舞者的靈魂,長哭當歌是不是落寞的回聲?我想問,一現(xiàn)即逝的難道只有曇花,除了曇花,所有的一切是否都能永遠?我想問,哭泣的是不是都因痛苦,含笑的是不是都有歡樂?
在風中,人似秋鴻,事如春夢,梁祝含淚化蝶而去,劍客也融入茫茫江心,他們都輕輕地來去,不留一點痕跡。古人的神貌分明就是我們今朝的容顏,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后的故事,也許就是我們今天的翻版。
在日夜奔流不息的歲月之河面前,人人都是匆匆過客,生命的山坡上都有花開花落,有走不盡的路,就有看不完的花。
在這個黑夜,揣一把飄零的花朵,再給我一盞風燈吧,花朵讓我沉思,風燈照我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