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 東
今年,我到北京逛古玩市場,看見地攤上有一件做工十分精致的紫茶壺,便端在手上看,賣主就守在旁邊吹:“這是明朝萬歷年間由御窯燒制而成的?!蔽衣犃耍袢恍膭?,便以五千元錢買了下來。
回到南方A城后,我就找到市古玩協(xié)會的陳老師幫忙鑒定一下。陳老師先是掃視了那茶壺一眼,然后戴上白手套,用大拇指和無名指把茶壺夾起,舉在眼前仔細端詳了一會,接著又用左手指在茶壺壁上彈了一下。聽完聲音,他放下茶壺,沉重地告訴我:“這是一件贗品,看來是個高人所制?!蔽乙宦牐瑲獾貌铧c暈了過去,當(dāng)時就想扔了它。陳老師在一旁說:“把它當(dāng)成一件工藝品擺在裝飾柜里,也不錯啊!”就這樣,這茶壺才有幸留了下來。
七月份,在廣東做房地產(chǎn)生意的王五回到A城。他是我初中的同學(xué),后來不知什么原因,他高中都沒有上,就去廣東打工了。這人雖然書讀得不多,但做事卻很精明,要不怎么在廣東十幾年就成了大老板呢?他一回來聽說我收藏了不少的古董,便執(zhí)意要到我家看看,我不好拒絕。下午,我就開車把他接到了家中。我倆坐定后,王五就迫不及待地說:“阿四,把你古董拿出來看看吧。”我打開書房,指著裝飾柜說,“喏,都在那里?!蓖跷逡蛔哌M書房就看見那件紫茶壺。他一邊欣賞,一邊問:“阿四,你這古董哪里買的?”我答:“北京古玩市場?!彼謫枺骸岸嗌馘X?”我說:“五千?!彼f:“這茶壺好漂亮,不知老同學(xué)肯割愛不?”我說:“那是一件贗品?!蓖跷迥樕霞纯搪冻鲆唤z嘲諷說:“阿四呀,你不肯割愛就算了,何必要找個借口推辭呢?”我急了,忙說道:“是真的?!蓖跷迮み^頭掃了我一眼,他沒有聽懂我說的“是真的”是什么意思?于是他生氣地說:“阿四,別欺負我書沒有你讀得多,但對于古董我還是曉得一點?!蔽也幌牒退麪巿?zhí)下去,便說:“你想要,就拿去吧?!蓖跷暹@時臉上露出笑容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彼f完,就把紫茶壺裝進公文包里。臨走,他放下三萬塊錢,便告辭了。我望著他的背影,覺得他比小品《賣拐》里的范偉還二百五。
可是作為朋友,我總感到不安。過了一段時間后,我便打電話,告訴他那茶壺真的是贗品。他聽了,笑道:“我知道了,但這不怪你,誰叫我腰桿上掛死耗子,冒充打獵人,自找的?!蔽颐φf:“那你就把你的帳號告訴我,我好把錢退你?!彼f:“不用了,那茶壺我贈送給我們市領(lǐng)導(dǎo)了,為了那一個億的工程?!蔽乙彩巧馍系娜?,那點貓膩,我懂。但我還是有點不明白,便問:“那領(lǐng)導(dǎo)沒有看出是假的嗎?”他答道:“他懂什么鳥古董哦,還不是和我一樣裝斯文罷了。”王五說到這,笑道:“但他還是沒有吃虧,他手下一個科長拍他的馬屁,就撰文說,那紫茶壺是明朝萬歷年間,皇帝因酷愛宋朝紫茶壺,就命令官窯燒制仿宋紫茶壺,而這茶壺就是其中僅存的一件……你說神不,這茶壺頓時身價百倍,廣州一位開發(fā)商便以五十萬買走,據(jù)說這茶壺已贈送給省里某個領(lǐng)導(dǎo)了?!蔽殷@訝地問:“有這樣的怪事?”王五道:“這有什么稀奇的,在N城,一個市長用擦屁股的紙寫兩個字,也有人硬說是顏真卿真跡還花二十萬買走,何況我們的還是一只茶壺,哈哈……”王五得意地大笑起來,那笑聲震得我的心好痛好痛。
兩個月后,我出差到廣東。這天在飯店,我一邊喝早茶,一邊翻開當(dāng)?shù)卦鐖?,一則《紫茶壺的結(jié)局》的文章,頓時映入我的眼簾。文章說,上月以一百萬元拍賣出去的紫茶壺,原是一件贗品,現(xiàn)紫茶壺的競得者,已經(jīng)提起訴訟,要求該拍賣行賠償一百五十萬元。N法院已受理此案,據(jù)悉N檢察院也準備介入此案,嚴明一定要深究紫茶壺背后的腐敗行為。我看完這則文章,冷汗都冒了出來,忙撥打王五的手機??稍趺匆泊虿煌恕?/p>
責(zé)編/安麗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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