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森
早報一出來,頭版頭條登著一幅頭照,這是一個在逃殺人犯的頭照,警方已經(jīng)掌握確鑿消息,殺人犯就躲在本市。王直經(jīng)過報刊雜志零售點,一眼就看見了殺人犯的頭照。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巴,這耳朵都像老趙。不過殺人犯比老趙帥多了,而且王直見過老趙的身份證,根本就不是殺人犯的名字。王直笑笑,老趙要是殺人犯,這天地就翻過來了。平時老趙多好,簡直就是個活雷鋒,單去年給一個小白血病患者就捐了數(shù)千元。
王直買了一份早報,回到工地,遞給老趙包子和豆?jié){袋,獨自嘿嘿地傻笑。老趙疑惑地看著王直。王直展開早報指著說,老趙你上報了,成名人了。老趙接過去,看了看,讀了讀,殺人犯在本市。老趙又自嘲地說,嘿,這殺人犯真值錢,凡舉報者,可獲獎金十萬,我要是值這個數(shù),也不枉此生了,十萬哩!我們得沒日沒夜,不吃不喝地于好幾年啊。王直狡黠地說,你老趙要是殺人犯就好了,我就有了十萬元了。老趙笑得很心,別做白日夢了,開工。
一星期后,王直就出事了,整個人重重地從腳手架上砸下來,若不是搖搖欲墜的防護(hù)攔撐了半秒鐘,王直恐怕命也沒了。王直全身是傷,當(dāng)即昏死過去。等醒來時,王直已在醫(yī)院睡了三天三夜,他睜開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老趙,其他兄弟全上工地了,王直感激地抓著老趙的手,淚水不住地往外涌。
可后來,王直再也沒看見老趙,他問其他兄弟,大家都說不知道,王直說老趙不是那種人,他最需要的時候,老趙是不會離開他的。
警察突然來到王直的病榻前,王直很訝然:“有什么事嗎?”
“你叫王直嗎?”警察將屋里的人請出去,問道。
王直茫然地點點頭。
警察微笑著,向王直伸去友善的手,原來這警察是刑偵科長。刑偵科長說:“唉呀,謝謝你王直,要不是你提供這么精確的線索,我們不可能那么快就抓到胡丁山?!?/p>
“什么線索,什么胡丁山?”
刑偵科長安撫說:“王直,你別擔(dān)心,胡丁山已經(jīng)被我們抓獲,我們會保守秘密,不會讓你受到人身傷害的?!?/p>
王直根本搞不清楚警察在說什么,懷疑自己是不是曾經(jīng)失憶。刑偵科長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認(rèn),從包里拈出一張表格吩咐王直填上姓名。王直在城里呆了許久,也知道名字是不能胡填的,就說:“叫我填啥呀,我不填?!毙虃煽崎L愣了愣,解釋說:“這是給你的舉報獎金,十萬元。”王直說:“我什么時候舉報誰了?”刑偵科長被搞得不耐煩了,同時也懷疑王直腦子摔出了毛病,不想多說走了。
隔天,老趙又來探望王直,是一個年輕警察帶進(jìn)來的,年輕警察又出去了。
聽到沉重的腳鐐聲,王直抬起頭來,目光里全是驚恐,蒼白的嘴唇抖動著,說不出話來。倒是老趙痛快,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我就是那個殺人犯胡丁山,我不是老趙,那是我的化名?!蓖踔贝謿猓骸拔颐靼琢耍颐靼琢司鞛槭裁匆o我十萬元,他們一定以為是我舉報的,那不是我舉報的,我根本不信你是個殺人犯?!崩馅w說:“我知道是誰舉報的?!蓖踔睔鈶嵉氐芍蹎枺骸罢l?!”老趙說:“是我,是我用你名義舉報的?!?/p>
王直愣了,完全不能理解老趙的荒唐舉動。老趙說:“我被警察逮住是遲早的事,不管是自首,還是別人舉報,這一生都完了。”王直憤怒地插話道:“可自首至少能保住性命,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崩馅w說:“十萬元對你太重要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雙腿,往后你要怎么生活,我們和工地的老板沒有合同,沒有白紙黑字,他們能盡力保住你的生命已經(jīng)大恩大德,以后他們再也不會管你了,以后你該怎么辦,十萬元起碼能保你十幾年衣食無憂?!?/p>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錢?!蓖踔贝反蛑獗獾闹皇Q澒艿碾p腿。
老趙淡淡地笑起來說:“生平我干得最痛快的兩件事,一件是剜掉蕩婦的奶子,另一件就是舉報自己?!?/p>
老趙說完,也不聽王直是怎么說的,轉(zhuǎn)身就朝門口走去。
王直抽嗒著,叫喊著:“老趙老趙你聽我說一句,聽我說一句,你這個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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