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多洛雷斯·佩雷斯-盧卡斯 著 劉 潔 譯
瑪利亞·多洛雷斯·佩雷斯-盧卡斯·阿爾瓦,1925年出生于西班牙薩拉曼卡,在薩拉曼卡大學就讀哲學和文學專業(yè),1945年讀二年級時退學結婚?;楹箝_始寫作,主要是兒童和青少年文學創(chuàng)作。1964年憑兒童故事《爬桿取物游戲》獲得堂塞爾文學獎一等獎,之后創(chuàng)作并發(fā)表了40多部作品,有小說、故事、人物傳記,部分作品被譯成法語、葡萄牙語和加泰羅尼亞語。她的作品文字樸實,流暢,優(yōu)美,獲得過多項西班牙國內文學獎。本文獲得了2000年由卡斯蒂亞和萊昂委員會環(huán)境部為紀念6月5日世界環(huán)境日舉辦的地區(qū)小說大賽第二名。
我聽見胡安娜在嘟囔,但是裝作沒有聽見。
嘟囔是她的一個習慣,這習慣已經持續(xù)好幾年了。在我看來,人到了一定的年紀,獨白或自白,就像烏納穆諾說的那樣,是感覺自己遭受到環(huán)境的普遍漠視時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
我不能斷定胡安娜的嘟囔就是針對我的。事實是,我給了她我所能做到的全部關注,有時甚至是我做不到的關注。當她開始講述陳年往事時,沒有人阻止她,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所有的事情。這些事情她已經反復嘮叨了幾百次,自從安娜姑媽死后她和我生活在一塊兒時起。
“我問過你……”
天哪!看來今天又是一個裝聾作啞完全沒用的一天。
“……你什么時候才能決定把那個破玩意從那兒拿開?!?/p>
我毫不費勁就能明白她指的是哪個破玩意?!耙驗槲矣X得起居室并不是最適合放這個東西的地方……喂,我說?!?/p>
她什么時候才能有個完呢?
她實在是不知疲倦。
好吧,我一直認為,根據她的秩序觀,這種秩序觀是她在服侍我姑媽的漫長歲月里(她來我們家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形成并嚴格實踐的,把一列電氣火車和鐵軌、隧道、平交道口以及各個火車站,安裝在一個大木板上然后放在起居室里,盡管是在角落里,也構成了對既定原則的一種反叛,幾乎就是一種革命,而且當然也是對她的事物評價觀的蔑視。
“唉!假如家里有一個女人可能會是另外一個樣子;肯定那個討厭的火車現(xiàn)在會在它應該在的地方而不是在那兒,肯定。”
可能是……但是現(xiàn)在我還沒結婚,不必考慮那件事。電氣火車還待在那兒,提醒著我發(fā)生在18年前?……不,確切地說是19年前的事,就好像是發(fā)生在今天。
那時我和父母在安娜姑媽的小果園里度夏。那天早上我和安赫爾約好到拉夫萊恰河里洗澡。我因為寫作文遲到了點,那是當天該做的假期作業(yè),而且對我來說很難。我盡力把它寫完就沖了出去,對胡安娜從廚房里沖我說的話充耳不聞,她從那時起就管事。我沿著榆樹間的小路靈巧地跑著,這些榆樹我覺得比任何時候都要高都要漂亮。一棵榆樹的樹冠上有個鳥巢,白鸛在巢里上下碰著它的喙,發(fā)出咯啦咯啦的聲音,也就是這里人們所謂的經典的“搗蒜”聲,它們伴隨著我的腳步。過了通向公路的大門后還能聽到聲響,咯啦咯啦咯啦咯啦……
一個聲音把我嚇了一跳。
“喂?!笔前涂葡壬?,村里商店的店主。
我停下來。
“喂?!彼终f道,同時試圖向我做個像是微笑的表情。
我從來沒想過他會對我笑。盡管我的朋友安赫爾是他的侄子,可每次我們去他的商店,他的態(tài)度并不和藹。他常常會無緣無故責罵我們。那么,他今天友好的態(tài)度從何而來?難道他是為了讓我放棄戒心,然后找個借口來收拾我?
我在腦子里回顧了一下我最近的行為,但是沒想起任何讓自己良心不安的事。不,我沒有做任何他稱為淘氣的事,我肯定。無論如何我最好別太自信。剛從小果園出來就碰上他,這運氣夠糟的。如果不是因為討厭的作文,我會出來的稍微早一點;那樣的話,他從這兒路過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和他的侄子安赫爾在河里洗澡了。就像人們所說的那樣,他在最后一刻抓住了我。雖然看起來沒什么問題,我對自己說,他在這里仍然很古怪,特別是在這個他本該在商店里的時間。我突然產生了懷疑,他正在這里等我嗎?這讓我特別不安。他找我干什么?
小果園位于河左岸的山坡上,從村里去那里必須過橋。來參觀果園的人很多,只是巴科先生不在其中。
安娜姑媽下過命令:小果園的門向所有人開放。
“所有想來的人都可以來這里?!彼f。對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尊重樹木和花草,不要用紙、塑料袋或這一類的東西弄臟地面。
參觀者中有很多詩人。
這是一些很特別的人,一株普通的百里香就會讓他們很陶醉,如果偶爾發(fā)現(xiàn)一株罌粟、麝香石竹、雛菊或任何其他野花,他們就會激情四溢,開始信口朗誦現(xiàn)場作的詩。有些很押韻。
我躲在白鸛做窩的那棵老榆樹的樹干后面,從那里我能聽到他們的朗誦,而他們看不到我。一天我聽得太興奮了,一不小心,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但是他們沒有生氣,而是問我喜歡不喜歡那些詩,我對他們說喜歡喜歡,并開始朗誦那首:
在大山的山坡上面
我親手種的小果園
春天美麗的花朵開遍
果實朦朧的希望隱現(xiàn)
朗誦完后我告訴他們我們所在的小果園是安娜姑媽的,她教了我這些詩,因為據說她的果園很像佛來·路易·德里昂在他充滿詩意的作品中歌唱的那樣。
我那時的天真讓我很吃驚,盡管還不至于天真到覺察不到我和巴科先生的相遇絕非偶然。
“我希望你跟我來一下?!彼f,臉上還帶著那個微笑表情,看來那天上午他已經決意用它來討好我。
我含含糊糊地說了聲對不起,我在等安赫爾一起到拉夫萊恰河里洗澡,如果我不去的話他會認為我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別為這個擔心。我侄子知道你跟我在一起?!?/p>
現(xiàn)在我毫不懷疑他的的確確是來找我的。而且我也毫不懷疑是安赫爾告訴了他我出門的大概時間。
我斜著眼看了他一下。微笑已經從他的嘴邊溜走了。
“喂!現(xiàn)在咱們走吧?!?/p>
我沒法拒絕,難道他已經掌握了我對他做過的事?
他把我?guī)У搅松痰?,門是關著的。然而,當他把門打開,我聽到里面有一些聲音,像是在討論什么??吹轿覀冞M去,聚會的人沒有一個顯出吃驚的樣子。毫無疑問他們在等我們。
我認出了堂胡里奧,據安娜姑媽講,他是村里最富的人,還認識一個在銀行的人,他住在離山坡上的小果園不遠的一幢別墅里。有一個陌生人和他們在一起。
這是一個讓人看一眼就會喜歡上的人。他有一種叫魅力的東西。他容貌坦然自若,和藹可親,而且說話時顯得很自信,這讓人下意識地就把他歸入勝利者的行列中。他對我的微笑完全贏得了我的好感。
完全不像巴科先生那天上午為了討好我而擠出來的微笑表情。那個陌生人的微笑,相反,和他的臉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甚至讓人感覺無論怎么努力都絕不能讓二者分開。至少當我問自己那個陌生人會想對我怎么樣時我是那樣認為的。
在聚會的人中他是主角:另外兩個人都在很認真地聽他講話。
“我跟這兩位說,”他沖巴科先生說道,“以后我們再慢慢地談這件事。因為現(xiàn)在不能因為這事讓我們的朋友厭煩。”說這話的時候他沖我擠了一下眼睛,帶著會心的神氣。
我感覺自己挺重要的。
那句“我們的朋友”就好像是一本護照,一下子讓我進入了一個極其令人激動的世界,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停下來考慮自己還沒有準備好躲避可能出現(xiàn)的陷阱,我就快樂放心地進入了這個世界。我的情緒極度高漲,完全沉醉在愉悅中。
“你好,安德列斯!”那個陌生人的聲音讓我驚喜了一下,“你叫安德列斯,對嗎?”
我點點頭,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開心到了極點。
“不知為什么我覺得你我會成為好朋友,”他的聲調稍微有點變化,“至少我想成為你的朋友,我猜你也想成為我的朋友,我沒猜錯吧?”
還沒等我回答他就伸出了手。
“握一下吧,朋友!”
我的手實際上也馬上伸了過去。
“好,現(xiàn)在我們是朋友了,告訴我,長大后你想做什么?”
我聽見堂胡里奧干咳了一聲,又用眼角的余光看見銀行的那個人做著不耐煩的表情。
“媽的,現(xiàn)在問這個干嗎?”巴科先生從牙縫里發(fā)出嘟囔。
那個陌生人不動聲色。
“你想做什么,???”他又問一次,“告訴我。”
“火車站長。”我回答。
“看哪,不錯。是的,我也想做站長……”
他開始談火車,說如果一列火車鳴笛請求比另一列先進站,但是當時站長命令說不,那一列不行,讓另一列先進并操縱一個杠桿給它通道。
我像是被催眠一樣地聽他說著。其他人并不這樣。
“操,真討厭!”巴科先生說。
“火車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你不這么認為嗎?”那個銀行的人說。堂胡里奧接下去說:
“據我所知咱們來這兒不是為了只談火車吧?!?/p>
這差不多是我剛才應該問自己的問題:“我在這兒到底起什么作用?”……但是我被那個陌生人令人折服的個性迷惑住了,像被催眠了一樣,他解除了我的防御。蛇能抵御魔法師的笛子嗎?這有點像發(fā)生在我身上的情形。
“那么,我們就確定你想做火車站長,是嗎?”
“是的?!?/p>
感覺好像只有他和我在,其他人對我們來說都不存在。
“這樣的話,我猜你最喜歡的玩具是一列電氣火車,我猜的不對嗎?”
不,他猜的完全正確。那么,怎么解釋我沒有電氣火車呢?……我沒有是因為一列有機車、車廂、軌道、平交道口、隧道和車站的電氣火車很貴,我父親,當然這個我沒對他講,那時在錢上不太寬裕,沒錢買它。不,不只是不太寬裕,而是很拮據。我曾聽到他和我母親談論一些什么匯票要到期的話。不,現(xiàn)在不是讓他給我買電氣火車的時候。
至于安娜姑媽,她要是能給我買早就買了;她非常喜歡我,愿意給我她所能給的一切。但是她也不寬裕。她有山坡上的小果園,她住在那兒,還有一點她父親的退休金,他曾是郵局職員。這剛夠勉強過活,不允許任何奢侈。因為小果園實際上什么也不出產,唯一能帶給她的,是她作為那塊土地的主人的滿足感,和欣賞樹木后所體驗到的審美愉悅:粗壯的櫟樹、白蠟樹、圣櫟樹、歐栗樹、胡桃樹、冷杉和榆樹。只有榆樹比較多,遮蔽著小路。而這對她來說已經是很多了。
“如果我對你說,”那個陌生人又取悅似的說,“我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你很快就會有一列電氣火車,你會怎么想呢?”
他會是我父親的朋友,而且跟他說過要給我買嗎?我幻想著。
還有,跟他兜什么圈子?真是的;我準備送給你一列,由你自己選,你就看吧。
我聽對了嗎?他說過要送給我一列電氣火車嗎?我漫無邊際地瞎猜著。所有這些真的正在我身上發(fā)生嗎?
就像在夢里感覺到奇怪的聲音說著你一時找不到解釋的東西,你必須醒來才能明白,我撥開包裹著我的云霧,我相信聽到了堂胡里奧的聲音:
“我能讓通向公路的那塊地被征用?!?/p>
“你不明白嗎?”現(xiàn)在是巴科先生在說,“那樣的話我們會被那些他媽的生態(tài)學家和詩人指責的。”
“還有可能強制執(zhí)行匯票呢,”銀行的人指出,“幾天內就到期了,或者我搞錯了,或者他沒錢支付。在這方面我們已經有點進展了。在那種情形下他姐姐不得不賣掉它以幫他解困?!?/p>
“交給我,你們愿意嗎?”那個陌生人用和其他人一樣的、低得幾乎聽不到的語調說,“我向你們保證過,說服她用不著走極端,我自己就足夠了。因為你們應該知道我做了這么久的建筑商,斗過其他比她更難對付的牛。相信我,越少張揚越好。你說的有道理,巴科;那些生態(tài)學家會指責我們的,這對我們可不好。必須要做到,當他們快察覺時,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你們聽我的嗎?……我跟你們說,這些我很早就會了?!?/p>
然后,他轉向我。
“好,我們繼續(xù)我們的,”他的聲音不再是竊竊私語,而是恢復了正常的音色,“我跟你說過我很想送你一列最復雜最先進的電氣火車。但是,”他輕輕地干咳了一聲,“作為補償,你必須幫我一個小忙。你知道,”他開玩笑地說,“我給你一個東西,你也給我一個東西,好嗎?”
我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交易。
“好?!?/p>
我可以給他的一切都完全無法和他要送我的電氣火車相比。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求你姑媽見我并且聽我給她的建議。你要注意這很容易。因為我知道你是她的掌上明珠,她不會拒絕你任何事。”
“只有這件事嗎?”
“只有這件事。剩下的,”他從牙縫里發(fā)出嘟囔,不知為什么,我第一次覺得他的和藹在很大程度上是強裝的,“由我負責?!?/p>
那么這樣看,我只要說服姑媽見他,電氣火車就是我的了。沒有比這更輕而易舉的事了。
在我們從巴科先生的商店趕往山坡上的小果園的路上,那個迷人的火車(就是現(xiàn)在讓胡安娜那么惱火的火車)的影像,那個我一有空就跑到城里的玩具商店看的火車的影像,就一直陪伴著我。
那個陌生人在我旁邊說呀說呀,但是我太著迷了,沒辦法很好地理解他說的話。直到安娜姑媽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記得他對我說過,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他引見給姑媽,并讓姑媽接受他的建議?,F(xiàn)在他想要我再做點別的嗎?
“為了幾棵老樹和一座快要倒塌的房子,我們會給你姑媽一幢別墅,別墅配有暖氣、熱水、木地板、電視天線,甚至音樂線,還能再要什么呢?她的余生會生活得像女王一樣。你不覺得嗎?”
我們已經到了山坡上的小果園的入口大門。小路兩邊的榆樹好像變成了飽蘸油彩的畫筆,在天空一望無際的藍色畫布上描繪著閃著珍珠光澤的朵朵白云。
突然,白鸛在巢里開始用它的長嘴“在蒜臼里搗蒜”:咯啦咯啦咯啦咯啦…… 我從夢里醒來。電氣火車的形象煙消云散,而代替它的形象我一點也不喜歡。
小果園已不再是山坡上的小果園。櫟樹、白蠟樹、圣櫟樹、胡桃樹、歐栗樹和冷杉都消失了。
小路也沒有了,沒有了榆樹,沒有了鳥巢,沒有了白鸛。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一幢挨一幢的別墅,一模一樣,不可分離,就像連體兄弟一樣:石板房頂上安裝著一模一樣的電視天線,門前是一模一樣的綠色方塊,算是花園,一模一樣的圍墻給人完全虛假的親密和獨立的感覺。空氣里充斥著人聲和噪音。煙囪和汽車、摩托車排出的黑煙使空氣變得無法呼吸。
詩人已經不能在百里香前陶醉,也不能在發(fā)現(xiàn)一株罌粟、麝香石竹或雛菊時愉快地歡呼,因為這里已經沒有野花了。取而代之的是現(xiàn)代化城市,遍布著柏油街道、游泳池、咖啡館和社區(qū)中心。而它的推進者是堂胡里奧、銀行的人和建筑商。唯一的讓步是在入口處立的巨幅廣告,上面寫著“山坡上的小果園的城市化”,到了傍晚藍色的字母會亮起來。
白鸛不再“搗蒜”了,咯啦咯啦咯啦咯├病…但是我也不需要它繼續(xù)搗蒜以保持清醒。
我打定了主意后,在入口大門停下來看了同行者一眼。然后,在他覺察到我的企圖之前,跨過大門并在身后把門關上,把他關在了外面。
“我不想把姑媽介紹給您,您什么建議也不能給她?!蔽姨魬?zhàn)式地甩給他一句話,沿著小路向家里跑去。
進門之前我向后看了一眼。他還待在那兒,臉上帶著驚愕和懷疑的表情。他無法相信他所向無敵的捕獲別人的技巧,會在我這里失敗。
我不知道姑媽是怎么知道的(或許我自己的激動不安出賣了我)。事實是,那天下午我正在圣櫟樹下面看書,兩邊是櫟樹和白蠟樹,姑媽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這些樹在這里長了幾百年了。”她看著它們高興地說。
“有很多地方,”她補充道,“建連體別墅并不需要讓它們死,你不相信嗎?”
后來,到了我的教名日,她給我的禮物讓我目瞪口呆??刹皇请S便一個什么東西。
是我在城里的玩具商店一見傾心的電氣火車;就是那個陌生人許諾如果我把姑媽介紹給他就送給我的那一列。
但這還不是全部。
火車上附著一張卡片。安娜姑媽在上面寫道:“我為你驕傲?!?/p>
一年又一年過去了,現(xiàn)在山坡上的小果園是我的。
安娜姑媽已經不在這兒了。
她去了比閃著珍珠光澤的朵朵白云更高的地方,那是榆樹樹冠變成的郁郁蔥蔥的畫筆在天空一望無際的藍色畫布上描繪的。
從起居室打開的窗戶,傳來我熟悉的白鸛用長嘴“搗蒜”的聲音,咯啦咯啦咯啦咯├病…稍遠一點,我依稀看見同樣熟悉的櫟樹、白蠟樹、圣櫟樹、胡桃樹、歐栗樹和冷杉,組成一幅綠色的畫面。
我隱約望見覆蓋著百里香和野花的地面,它依舊能令詩人們吟詠歌唱。
一切都和安娜姑媽活著時一樣。沒有連體別墅,沒有電視天線,沒有人聲,沒有污染的煙塵。由于她和我,我們以各自的方式,使這一切成為了可能。我們會對試圖對環(huán)境進行不可挽回地破壞的人說“不”。
電氣火車,在角落里,喚醒了我沉睡的回憶。
毫無疑問胡安娜無法明白為什么我想把它放在那兒,就像是發(fā)生在19年前的事情的見證。
她繼續(xù)嘟囔著。
我情愿繼續(xù)裝聾作啞。
(劉潔:鄭州大學西亞斯國際學院外語系助教,郵政編碼:451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