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在上

韓　冬

叢艷春是生活在吉林山村的一個農家婦女，雖然她勤快能干，可她的生活依然十分貧窮。她的丈夫常年臥床不起，唯一的兒子不但患有間歇性神經病，而且還是侏儒——28歲了，身高只有1米30。叢艷春多次托人想把兒子送到縣里的馬戲團去掙口飯吃，可人家看到他那癡呆呆的樣子，什么也不說就走了。為了治好丈夫的病，家里已經一貧如洗了。可現在她又心如刀割：家里唯一的那頭老驢也要被拉上屠宰場了——就等著把這頭驢殺掉賣錢去給丈夫抓藥呢。

殺驢的時候，當剖開驢的肚子時，一個碩大的肉球滾了出來，嚇了人們一跳：殺了幾十年驢的屠夫也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后來，他們斷定，那個從驢肚子里滾出來的東西就是傳說中和“馬寶”一樣能夠包治百病的“驢寶”。

山村轟動了，人們都在談論著，真是“上天有眼”啊，只要“驢寶”一出手，叢艷春就發(fā)財了，這一下，不但丈夫看病的錢不用再發(fā)愁了，治好兒子的病也有可能了。

叢艷春得到驢寶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開了，附近方圓幾百里的藥材商走馬燈似的來到叢艷春家，先是打探，然后就開始出價?？蓞财G春顯得異常的平靜，她沒有因為得到了“驢寶”而沾沾自喜，面對絡繹不絕的買家，她只是說了一句話，等我弄明白了再賣。

接下來的幾天，叢艷春忙著為“驢寶”做鑒定。她先從“驢寶”上剝一點細絲，碾碎成粉末，沖給自己的丈夫喝。她認為，既然包治百病，那么對丈夫的病一定有幫助?？吹秸煞蚝认隆绑H寶”的湯劑，病情似乎得到了緩解，她的心里有了些許的欣慰，但她還是懷疑：這真的是傳說中的寶物嗎？

這時，為了能得到“驢寶”，那些商人們打起了爭奪戰(zhàn)。一開始，有人出價7千元，叢艷春笑著搖了搖頭，人們以為她嫌價錢低了，于是價錢一直往上抬。到10萬，17萬，可叢艷春還是不為所動。商人們迷茫了，當地的老百姓也開始嘀咕了，這叢艷春是不是太貪心了，明擺著還要人們出更高的價錢嘛。她的家人也勸叢艷春見好就收，畢竟17萬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可叢艷春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她說，“我要弄明白才能賣！”又有人說她傻了，為什么一定要弄明白呢，假如弄清楚了是個廢物，不是一分錢也不值了嗎？

在人們紛紛猜測之時，叢艷春又帶著樣品上路了。在這之前，她已經找了很多獸醫(yī)以及縣里的行家鑒定，但沒有一個權威的結論。她于是又湊足路費，上了市區(qū)。就在她上市區(qū)的前一天晚上，有三個蒙面人來搶劫，幸虧她沒有把“驢寶”放在家里。臨走的早上，一個商人出了40萬的天價，驚得當地的老百姓目瞪口呆，可叢艷春堅持：我不能不明不白地糟蹋人。

經過市里多個專家的鑒定，真相大白：這“驢寶”跟馬寶相差甚遠，它只是驢身上的一種良性血管瘤，主要成分是驢血，沒有治療疾病的價值。

這時的山村再次沸騰了，很多人罵叢艷春傻，你去搞那些鑒定干嗎，送上門的40萬不要，這下，空歡喜一場了吧?？蓞财G春非常坦然，面對四壁空空的家，她還是照樣拼命掙錢給丈夫和兒子治病，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

記者采訪叢艷春時，曾經問她這樣的問題：別人當時出那么多錢，你為什么不把它賣掉呢？如果這樣，有了40萬，你的生存環(huán)境不是可以得到巨大的改善嗎？

只見這位山村婦女撩了撩自己斑白的鬢角，笑著說：為了丈夫和兒子的病，我很想有錢，可我一定要弄明白，假如真的是寶，能治病，再賣不遲，假如一分錢不值，我也不后悔。我害怕稀里糊涂地害了人，那樣我的良心上說不過去，會一輩子不安。做人，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這就是一個目不識丁的山村婦女的胸襟：對得起良心。就這么簡單。

■編輯 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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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戴曉明）